张星衡猛地攥紧拳头,试图将那恐怖的景象从脑中驱逐出去,却徒劳无功。
每一次闭眼,那些飞舞的“飞头蛮”都更加清晰,它们的目标,赫然就是这座将他视为灾星、却又囚禁着他的古老村寨。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
他知道,这一次,不再是山洪,一场远比泥石流更加诡异、更加凶戾的灾难,正如同潜伏在黑暗沼泽中的毒蛟,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颅,即将吞噬整个老鸦坳。
而他,这个被所有人唾弃的“灾星”,是唯一“看见”它的人。
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警告?谁会相信一个“灾星”的疯言疯语?恐怕只会引来更快的石头和更恶毒的诅咒。
逃离?这座道观,这方星盘,还有父母残留的气息……他又能逃去哪里?
更何况,那些画面中闪现的熟悉面孔,即使充满了恶意,也终究是活生生的人,让他无法狠心就此离去。
那幅地狱般的景象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张星衡的神经。
他蜷缩在冰冷的神像下,父母的音容笑貌却在混乱的恐惧中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星衡,”
母亲温软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带着草药清苦的气息,
“这个星盘是命,也是责。命让你看见灾厄,责便要你……尽己所能,救人救世。”
“哪怕世人谤你、欺你、厌你,”
父亲粗糙的手掌似乎还按在他的头顶,声音沉厚如古钟,
“心中那点善念不可熄。修道之人,如果连眼前生灵涂炭都能闭目不见,与那枯木顽石又有什么区别?记住,救人,亦是渡己……”
“救人救世……渡己……”
张星衡喃喃着,干裂的嘴唇尝到了咸涩的泪水。
父母的话语,如同黑暗中唯一微弱却执拗的烛火,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恐惧阴霾。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星盘,此刻它不再是招致灾祸的诅咒之物,而是父母用血脉留给他、指引他方向的唯一信物。
一股混杂着悲怆与孤勇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
他不能逃,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寨子被拖入那血腥的深渊,即使……
即使要再次面对那些锥心刺骨的唾骂和诅咒。
他猛地站起身,因蜷缩太久而麻木的双腿踉跄了一下。
他顾不得许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殿门,一头扎进了老鸦坳沉沉的夜色里。
寨子里死寂一片,只有风声呜咽,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丝灯火都吝啬透出,仿佛都在用沉默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隔绝在外。
张星衡深吸一口气,那带着浓重霉味和恐惧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痛。
他不再犹豫,冲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那是曾经在他家道观求过平安符的阿婆家。
“咚!咚!咚!”
他用尽力气拍打着厚重的木门,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阿婆!开开门!听我说,要出大事了!寨子里……寨子里有祸事,好多……好多会飞的头,它们要来了!”
他的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嘶哑变形。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
“滚开!灾星!深更半夜嚎什么丧!再拍门放狗咬死你!”
过了片刻,才传来阿婆儿子惊恐而厌恶的压低声音。
“是真的!我看见了。它们……它们脖子下面连着像蛇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吃人!快让大家躲起来,躲到……”
张星衡焦急地喊着,试图描述那恐怖的景象。
“砰!”
一声闷响,一块硬物隔着门板砸在他脚边,溅起泥水。
是石头。
“滚!邪祟。再胡言乱语惊扰山神,把你绑了沉塘。”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暴戾。
张星衡的心沉了下去,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他。
他不死心,又冲向下一家,下一家……
“石老司,石老司。开开门,求您了,相信我一次。真的有怪物要来了。”
他拍打着寨里“鬼公”石老司家那扇画着扭曲符咒的大门,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
石老司是寨子的精神领袖,或许……或许他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石老司那张枯槁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后,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他,如同审视一只带来瘟疫的乌鸦。
“灾星……”
石老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刻骨的怨毒,
“之前蛊惑人心还不够,现在还要放你那‘邪眼’出来作祟?飞头?哼,我看是你这双招灾引祸的邪眼,把山魈精怪都引来了!”
他猛地扬起手,一蓬腥臭刺鼻的液体劈头盖脸泼在张星衡身上。
那是一盆混着鸡血和符灰的黑狗血。
“滚回你那破庙里去!再敢出来妖言惑众,惊扰寨子安宁,不用等山神降罚,我第一个请祖宗家法,清理门户。”
石老司厉声嘶吼,随即“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那刺耳的关门声如同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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