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标卡尺测公章直径4.20cm,强光下坍缩为3.8cm;辞职信新增:7%光速可逃逸体制黑洞;将公章压入石膏腿,拓印出带血印鉴。
林野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战栗,在冰凉的游标卡尺上逡巡,仿佛不是在测量,而是在抚过一条沉睡的、冰冷的蛇。卡尺的金属爪,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精准无误地钳住了那枚沉甸甸的公章——大西南铁路建设总公司第三工程局物资调配专用章。他屏住呼吸,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视线穿过放大镜片,如同一束探照光,死死钉在卡尺细密的刻度线上。
4.20 cm。
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冰冷、权威,不容置疑。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锁定了这枚公章的分量——那是物资调拨的生杀大权,是工程进度条上无法逾越的红线,更是林野在这条穿山越岭的铁路线上,日复一日被钉死命运的坐标。他是物资科科长,一枚被体制的齿轮精准咬合、严丝合缝的螺丝钉。公章每一次落下,都意味着无数吨钢筋水泥的去向,也意味着他灵魂上又一道无形的刻痕。
办公室窗外,巨大的隧道掘进工地如同一个永不停歇的怪兽。盾构机的轰鸣,如同巨兽沉闷的喘息,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尘土混合着柴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像无孔不入的幽灵,钻进每一个角落。林野的办公桌就在窗边,桌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单据,便是这枚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公章。他在这里坐了七年,看着图纸上的红线变成山体里幽深的孔洞,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点被灰尘染白,看着眼里的光,一点点被这日复一日的轰鸣和表格磨灭,直至近乎熄灭。
“林科!西段三号斜井的支护钢架,催命似的!”调度老赵推门进来,嗓门比盾构机还炸裂,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急迫,“甲方监理今天又蹲在现场骂娘了!你再不给批条子,他们能把我生吃了!”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一股尘土飞扬的气流。
林野没抬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卡尺和公章上,仿佛那才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实在。他拿起笔,那支笔在他手中显得异常沉重,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调拨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蚕食桑叶。然后,他拿起公章,蘸了蘸印泥——那颜色,鲜红如血。他手腕沉稳地落下。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定了。鲜红的“物资调配专用章”清晰地盖在签名旁,像一道鲜红的烙印。权力交割完成。老赵一把抓过单子,脸上的焦虑瞬间被一种近乎谄媚的急切取代,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谢了林科!您真是及时雨!”他转身冲出门,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喧嚣里,留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林野看着那抹刺眼的红,又低头看了看卡尺上清晰的“4.20cm”。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谬感攫住了他,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这枚小小的金属块,竟能主宰如此庞大的物流,主宰无数人的喜怒哀乐,甚至主宰这条钢铁巨龙能否按时钻进大山的腹腔。而他,不过是这枚印章的提线木偶,被操控,被定义。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拿起游标卡尺,卡住公章。依旧是4.20cm。精确无误,如同命运的嘲弄。
就在这时,窗外一片厚重的云层被风吹开,正午最炽烈、最不容置疑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而下,像一道探照灯,刺破阴霾,直直打在办公桌上,将那枚公章笼罩在一片炫目而诡异的光斑之中。
林野下意识地眯起眼,但手指依旧稳稳地捏着卡尺。他习惯性地再次读取刻度,仿佛这动作能对抗某种不存在的力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阳光灼伤!
卡尺的金属爪依旧稳稳地卡在公章边缘,那触感冰冷而真实。但刻度线指示的数字,变了!
3.80cm!
怎么可能?!林野猛地眨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是卡尺出了故障。他松开卡尺,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卡上去。冰凉的金属爪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他凑近放大镜,几乎把眼睛贴上去,想看清每一个微小的刻度。
在强得刺眼的光线下,那枚公章似乎真的缩小了一圈!它像被阳光蒸发了一部分,变得虚幻而脆弱。游标卡尺的刻度线清晰无误地指着3.80cm!阳光仿佛具有某种奇异的魔力,一种能穿透表象、击溃伪装的魔力,让这枚象征绝对权力的印章,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了“坍缩”!
一股寒意顺着林野的脊椎爬上来,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他迅速将公章移开那片致命的光斑。再次测量。
4.20cm。
又回来了。仿佛刚才那惊悚的“缩水”从未发生,仿佛那只是一场荒诞的梦。但那冰冷的触感和数字的骤变,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神经上。
林野靠在椅背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冷汗,湿漉漉地黏在掌心。他看着那枚静静躺在桌上的公章,在正常光线下,它依旧是那个威严、恒定、代表着不可撼动秩序的4.20cm。但刚才那一幕,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习以为常的现实。这枚公章,或者说它所代表的那个庞大、精密、吞噬一切的体制,在某种“强光”的照射下,会暴露出它脆弱、虚假甚至荒谬的本质?那束“强光”是什么?是真相?是勇气?还是……绝望?他不知道,但那种可能性,如同种子,在他心中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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