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如白驹过隙,一个月过去了一半,转眼就快入夏了。
京城的风,也跟着季节转了几转。
原本街头巷尾还时不时有人悄声议论:“严瑾配得上九公主吗?”
“听说他风评崩得不行,还闹出不少事端。”
但没过几日,这些声音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扫帚一扫而空,连点灰都找不着。
背后是谁动的手,自然不难猜。
皇室才不会任由一场公主下嫁的喜事被“舆情翻车”拖了后腿。
毕竟,驸马的名声要是太难听,不仅是脸上挂不住,整个皇家气场都要跟着跌份儿。
于是,某个朝阳初升的早晨,茶楼酒肆的头版标题就换了画风:
——《玄门大比魁首严瑾:少年英才,一战封神》
——《天降魂玉、解封百年前皇室秘案,严瑾立大功》
——《文武双全!画道小宗师严瑾的传奇人生》
这些文章像是春天的细雨,滋润着沉睡的民意。
原本流传最广的“黑料”不光被悄悄压了下去,反而被包装成“某些势力恶意抹黑”,立场一反转,严瑾瞬间成了受害者。
百姓们嘛,记性向来不长,谁能讲得故事更精彩,他们就跟谁跑。
“啧,这么一看,这严瑾还真不差,画得好,人也俊,连玄门比武都是魁首——啧啧,配咱们九公主不算亏。”
“你们去看了吗?城东那幅《蛟龙腾海》,龙头都快从墙上拱出来了,实在是太逼真了——听说就是他画的!”
“唉,要不是我家闺女嫁得早,我是真想把她嫁给小严大人啊。”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大婚将至”的热烈气氛中。
直到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像一根钉子,硬生生钉歪了全城的注意力。
严家家主、当朝内阁大臣严宽,忽然上奏,申请告老还乡!
消息一出,朝堂震动,议论如潮。
要知道,严宽才五十出头,身体硬朗,朝中威望正盛,是公认的内阁之首,甚至已有“即日封相”的呼声。
这么大的事情说退就退?
理由还是“心力交瘁,想回乡颐养天年”?
这话一出,朝中没人信。
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是担心那个叛出家门的儿子迎娶公主,才主动退一步,避人锋芒。
也有人冷笑说这位严大人怕不是被人攥住了把柄,退得干脆得很。
更有落井下石者趁火打劫,弹劾折子像雪片一样飘进了御书房:
——“严宽纵子妄为,其子严瑾多次违法未受惩处”
——“其任礼部侍郎时曾挪用官银数万两,证据确凿”
——“严家结党营私,尾大不掉,危害朝纲”
弹劾的风越刮越猛,传言像疯长的藤蔓,几乎要将整个严家缠死。
严府门前,一日之间宾客骤减。原本每日上门问安送礼的权贵,此刻一个个躲得干干净净,像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不认识严家。
就连一些肱骨重臣也轻声劝谏:
“陛下,如今婚礼尚未举办,严家动向诡谲,虽则父子貌合神离,可毕竟血脉相连……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风雨欲来。
严府的门虽未关,但四周已是雷鸣隐现。
而此刻,在丹青阁檐下。
严瑾披着一件雪白狐裘,静静站着,望着天边的云。
远处,夕阳勾出半边金红的边角,云层翻涌,像一卷未收起的水墨长卷,浓淡层次之间,暗藏惊雷的走向。
“父亲……”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怅然。
“你已经被逼到这一步了吗?”
他站在高处,目光穿过那些即将翻卷的风暴,神情平静得出奇。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连退场的姿态都来不及布置,只能断臂求生?”
与此同时,金銮殿上,气氛凝滞得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沉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殿门两侧的金甲侍卫如同两排不动的神像,甲胄反射着苍白冷冽的天光,把整个大殿映得如寒冰地窖。
严宽就跪在大殿正中央,朝服笔挺,背脊挺直,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被岁月风化的石雕。
他没有开口,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个皱眉都没有,仿佛整个金銮殿之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身旁,却是一张张激昂的嘴脸。
几位大臣轮番上前,声音此起彼伏,语调各异,但字字句句都像裹了刀刃,直剐人心。
“严宽私相授受、大肆收贿,拉帮结派,严重危害朝廷根基!”
“陛下!若此等佞臣不除,恐天下人心离散!”
回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滚滚回荡,如雷贯耳。
而站在后排的一众年轻文官,大多低头不语,可眼神却藏不住躁动。
他们就像是一群嗅到鲜血气味的蚂蝗一样。严宽若倒,朝中严党一整条势力链都将被连根拔起,那正是他们趁势而起的大好时机。
“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随着最后一位大臣的话语落地,大殿突然陷入死寂,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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