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投向城下的工地,声音低沉:"更何况先君竭尽心力所留之底筹,尚未完成。哪怕魏国已是穷途末路,我也要让先君的遗志得以实现,让大梁多延续一日,便是一日。"
李明衍望着魏般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敬意。在这个注定走向衰亡的国家里,仍有人像魏般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坚守着最后的信念。
"也许先生看不到希望,但每当我看到城中的孩童嬉戏,看到农夫田间耕作,看到商贾往来交易,我便知道,我所守护的,不只是一个国家的名号,更是这片土地上无数百姓的生活。"魏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只要底筹完工,我魏国便能多延续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这十年、二十年内,会有多少人得以平安度过一生?会有多少孩童得以长大成人?这,不值得吗?"
李明衍沉默不语,只觉得胸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与悲壮。他忽然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种种际遇——在蜀地遇见李冰父子,在泾水之渠遇见郑国,在咸阳遇见秦王嬴政,在大梁遇见魏般与张耳。每一次相遇,都让他深刻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残酷与伟大。
这些话让李明衍陷入沉思。他知道魏般的坚持多么可贵,也明白自己隐瞒禹工遗迹真相的决定是对的——有些希望,哪怕是渺茫的希望,也比绝望更有价值。他的目光穿过城墙,看向远处点点灯火的工地,那里的工匠们正在默默实现着一个或许无法实现的梦想。
"魏兄所言,令我汗颜。"李明衍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敬意,"我会再留几日,确保阵眼工程顺利完成。之后..."
"之后先生必须离去。"魏般接过话头,语气坚决,"大梁不是先生久留之地。先生学识渊博,志向远大,当去寻找更适合施展才华之处。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先生所学的水利之术,定能造福万民。"
魏般转过头,直视着李明衍的眼睛,那目光热烈又悲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明衍兄的路,和我不同,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两人相对无言,热泪盈眶。城下灯火,城上星光,皆为见证。
····
离别之日,细雨蒙蒙。魏般、张耳等人亲自送李明衍一行至城门,雨滴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却无人在意。
"先生此行,不知何去?"魏般问道,眼中满是不舍。
李明衍沉吟片刻:"或许先去赵国一行,再向齐国寻访。禹王九州水脉,各地皆有痕迹,我欲一一寻访,以完整其图。"
魏般闻言,从怀中取出一枚铜质令牌,令牌上刻有精美的云纹,中间赫然是"信陵君"三字。他双手奉上:"此乃信陵君令,凭此令牌,在魏国定当通行无阻。我先君客居赵国十年,若明衍兄去赵国,亦可寻先君旧部,或有助益。"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即使国家衰败,忠义之士仍在坚守。"此令非同小可,我不敢收受。"
"世事如棋,我辈皆为棋子,唯有情义长存。"魏般把令牌塞到了李明衍手中,握着他的手说,"先君在世时常说,天下虽大,知己难寻。此令赠予明衍兄,方不辱没先君之物。"
李明衍接过令牌,只觉沉甸甸的,不仅是重量,更是其中蕴含的情谊。李明衍深深一揖:"魏兄大义,明衍铭记于心。"
张耳的态度已与初见时判若两人,对李明衍满是不舍和敬重。那日初遇时的警惕与冷漠,早已被真挚的友情取代。
"李兄此去,张某心中如失所依。"张耳声音微哑,眼中泛着异样光彩,"初时见兄,以为不过水工方士;今日别兄,方知蛟龙出水。"
李明衍深深一揖:"张兄坦荡磊落,义薄云天,得兄这份友谊,明衍三生有幸。"
魏般在一旁笑道:"张耳现在已经是李兄的人迷了。你可知道,他最近新收的门客,都是照着李兄的身高模样找的。还真别说,有个楚地来的小伙子竟有几分相似,被他奉若上宾。"
张耳闻言,不仅不恼,反而正色道:"我觉得人之面相,确有说法。既然不能得李君之才,能够得李君之风姿,也何尝不可?况且能有李君气度的,必定也非等闲之辈。"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连韩谈也难得露出了微笑。
张耳又牵来一匹骏马,浑身雪白,惟有两只耳朵是淡黄色,两只眼睛、鼻子、嘴和四蹄纯黑,神骏异常。"此马名唤'照夜',乃我从塞北千里挑选而来,日行三百里不疲。"张耳将马缰递给李明衍,"乱世行路,需有良驹。此马赠予李兄,聊表寸心。"
李明衍深受感动,想要推辞,却见张耳眼中满是真诚,便郑重接过马缰:"多谢张兄厚赠。他日天下太平,愿与兄共酌一杯。"
张耳紧握李明衍双手,眼中满是真诚:"到那时,张某定当痛饮三日,以偿今日离别之情!"
临行前,李明衍忽然向魏般和张耳提出一个看似随意的建议:"城西北角地势高,若遇大水或有裨益,此处宜重点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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