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程昱,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任由他们资助敌人、背叛国家?这怎么能行呢!”
曹昂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程昱缓缓抬起头,他那浑浊的老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如深潭般的冷光。
“并非是要放过他们。”
程昱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荀丞相的意思是,暂时隐瞒他们的罪行,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等到他们将下一批粮秣秘密运往徐州的途中……”
说到这里,程昱伸出那干枯的手指,在舆图上黄河渡口的某个位置用力一划,仿佛那是他心中早已谋划好的战略要地。
“我们就在半道设下埋伏,将他们一举擒获!到时候,粮食可以被夺回,用来充实我们的军需;而那些贼人,也可以当场格杀,他们的罪名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如此一来,他们在兖州的党羽们就会群龙无首,再去铲除他们,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诱其运粮……再半途截杀?”
曹昂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击中,那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上,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计虽成,然运粮押送之人,多为不知内情之庄客、民夫……岂非尽数……”
曹昂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无辜的人们,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所押送的粮食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却要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尽数,与通敌之粮,同沉黄河!”
程昱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话语如同冰锥一般,冷酷而决绝。
“此为必须之代价。若在兖州动手,动摇州郡,死伤何止百倍?此乃断腕保躯,舍小全大。”
殿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散发出融融的暖意,但曹昂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冷刺骨。他想起了父亲那日说过的话——“权诈亦可为黎庶撑起一片遮风挡雨之檐”。然而,这“檐”下,竟然也需要用无辜者的鲜血来浇铸根基吗?
曹昂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悬挂在墙壁上的古剑,那剑身暗沉,上面的血痂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重新变得粘稠、湿润,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腥气。
这股腥气,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战场之外另一种更为沉暗的牺牲。
程昱见他久未作声,便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此乃陛下的旨意,请殿下用印,密令依计行事。”
说罢,他恭敬地捧上一卷早已拟好的密令,这卷密令只缺太子的印玺。
那方小小的储君印信,此刻在曹昂的眼中却重如千钧。他的指尖冰凉,缓缓地抚过那冰凉的印纽,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重量和责任。
父亲那沉凝的面容、兖州饥民那枯槁的影像、还有那些懵懂无知即将踏上死路的押粮民夫的脸……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激烈冲撞着,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
在这充满权诈的屋檐下,阴影是如此的深重,仿佛要将他吞噬。
曹昂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理想和抱负,那些想要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如今都在这权力的旋涡中变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然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和内心的挣扎,最终,一声极轻、却又极沉的“嗒”声响起。那方印玺终究还是落下了,鲜红的“太子昂”三个字深深地烙印在素帛之上,宛如一滴凝固的血。
曹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那曾经如春水般澄澈的眼眸,此刻已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所取代。
只是,在那沉静的表面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永远地碎裂沉没了,再也无法找回。
“程卿,”
曹昂的声音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虽然听起来异常平稳,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沙哑,就像是金属在石头上摩擦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依令行事。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程昱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微微一震,他深知这道命令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和责任。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那道密令,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完成这一切后,程昱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殿外的黑暗之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殿门缓缓合拢,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嘎吱”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殿门关闭后,将外面的寒风完全隔绝在了门外,但那股无形的血腥气却似乎并没有被阻挡,依旧在大殿中弥漫着,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
曹昂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他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再次投向了那柄静静放置在案几上的古剑。这把剑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杀戮和血腥的存在。
曹昂慢慢地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他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走到案几前,停下脚步,凝视着那柄宛城剑,然后伸出手去。
然而,他的动作并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握住了那冰冷的剑柄!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手臂迅速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都冻结成冰。
与此同时,一股沉甸甸的杀伐之气也如汹涌的波涛一般,顺着剑身传递到他的手中,然后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剑身突然发出了一阵嗡嗡的鸣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着,让人不禁想起了无数在血痂中低语的亡魂。
窗外,寒月如钩,清冷的光斜斜泼入,将少年储君紧握古剑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影子沉默而狰狞,已初具峥嵘轮廓。他挺立如松,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乱世的铁律,终于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在他温热的仁心上,刻下了第一道冰冷而深刻的印记——王座之路,不仅需有擎起仁念的腕力,更要有背负深渊、直视牺牲的胆魄。
那柄浸透血火的剑,此刻才真正开始融入他生命的重量。
喜欢三国:先虐吕布,再虐关张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三国:先虐吕布,再虐关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