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巷口飘着槐花甜,何雨柱靠着青砖墙站定,看秦淮茹从公厕出来时脚步轻快了些,碎花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头洗得泛白的蓝布褂——到底是农村来的姑娘,裤脚还沾着进城时蹭的黄土,瞧着就让人想起雨水蹲在灶台边帮他补衣裳的模样。
“柱子哥,让你久等了。”秦淮茹绞着辫梢,红毛线在领口晃啊晃,“方才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指了指斜对面的老槐树,树根处摆着半块磨盘:“咱坐这儿说。贾东旭那小子,我跟他一个院儿住着,还能不清楚?说是钢厂学徒,可转正考试考了两回都没通过,每月就拿十八块学徒工资,连双新胶鞋都买不起——你瞅瞅他今儿穿的鞋,鞋头开胶了拿面糊粘的。”
秦淮茹猛地想起贾东旭送她出门时的模样:
小伙子耷拉着脑袋,工装裤膝盖上补着补丁,鞋底跟儿磨得薄如纸,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压根不敢跟她对视。原以为是老实,现下听何雨柱这么一说,倒像是底气不足。
“那……那贾姨说的抚恤金……”她压低声音,指尖捏紧布包——里头装着贾张氏塞的杂面窝头,硬邦邦的硌得手疼。
何雨柱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磨盘:“抚恤金是有,二百块呢,可你见着她家买缝纫机了么?那钱藏在贾张氏的樟木箱里,钥匙拴在裤腰带上,睡觉都得压在枕头底下。说是给儿子娶媳妇用,实则啊,连买斤白面都得掰成两半花。你嫁过去,怕是连块糖都难吃到嘴。”
风掀起秦淮茹的辫梢,她忽然想起媒婆的话:
“小秦啊,城里小伙儿家有房有抚恤金,打着灯笼都难找!”那会儿她蹲在生产队的麦垛下,听着这话直咽口水,想着进了城就能踩上“飞人”牌缝纫机,不用再顶着日头割麦子——却没想到,这“好日子”底下藏着这么多算计。
“柱子哥,你为啥跟我说这些?”她忽然抬头,撞见何雨柱眼里的认真,跟队里老支书讲政策时一个样,“咱素不相识的,你犯不着为我得罪人啊。”
“没啥,就看不得老实人吃亏。”何雨柱摸出块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在手里发出“沙沙”响,“我妹妹雨水跟你一般大,去年冬天生冻疮,连铅笔都握不住,还是我在后厨偷攒的猪油给她抹手——要是有人拿虚头巴脑的条件骗她,我能跟那人拼命。”
秦淮茹接过糖,指尖触到糖纸下硬硬的纸条——
是何雨柱今早写的:“贾张氏好吃懒做,抚恤金攥紧不放,嫁过去必受委屈。”她忽然想起贾家堂屋的情形:贾张氏端着白糖水笑,却没给东旭留一口;易中海抽着旱烟打圆场,眼神却总往她辫梢的红毛线瞟——原来这些热络底下,全是算计。
“柱子哥,我懂了。”她把糖塞进布包最深处,跟何雨柱给的纸条挨在一起,“其实我今儿个就觉着不对劲,贾姨说买缝纫机,却连‘飞人’牌还是‘蝴蝶’牌都分不清,只说‘反正差不了’……”
巷口传来媒婆吴大娘的喊声,花手绢在远处晃成个红点:
“小秦啊,别跟生人瞎聊!贾姨还等着给你装窝头呢!”
秦淮茹慌忙站起身,辫梢扫过何雨柱的手背:“柱子哥,不管咋说,这事儿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怕是真要往火坑里跳了……”话没说完就被媒婆拽走,回头时眼神里多了抹决然,红毛线在风里划出道利落的弧线,像根割断算计的线。
何雨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师傅说的“暗劲入门要护短”——
护着妹妹,护着老实人,便是他何雨柱的“短”。转身回四合院时,路过贾家院门口,听见贾张氏在里头骂:“东旭你个窝囊废!姑娘去趟茅房你都不会跟着,活该打光棍!”他勾了勾嘴角,故意提高声音:“贾姨,您老别骂了,人家姑娘拎着窝头都走了,怕是嫌您家糖太苦呢!”
贾张氏掀开门帘冲出来,手里的笤帚疙瘩晃得哗哗响:
“何雨柱你个小兔崽子!敢坏我家亲事,当心我去钢厂告你偷粮票!”
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工装裤口袋里的钢笔硌得慌——那是师傅送的“英雄”牌,笔尖还沾着给秦淮茹写纸条时的墨水。身后传来许大茂的笑声:“傻柱,你跟贾张氏杠上了?不怕她回头往你饭盒里掺沙子?”
“掺沙子?”何雨柱回头挑眉,“她敢掺,我就敢让全厂都知道她拿儿子亲事骗农村姑娘——许大茂,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帮我盯着点媒婆,别让她再坑人。”
许大茂缩了缩脖子,忽然想起啥似的凑过来:
“哎柱子,你跟那姑娘到底说啥了?咋瞧着她走的时候脸色发白?莫不是你说我想给她塞糖?”
“你猜。”何雨柱笑了,阳光穿过槐树叶,在他脸上洒下斑驳的影,“反正这门亲事啊,算是黄了。贾张氏想空手套白狼,下辈子吧。”
夜里,何雨柱坐在西厢房门口擦自行车,车灯在地上投出个模糊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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