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的指尖在电报边缘洇出一道折痕。
野村的密电内容像根细针,正顺着他太阳穴往脑子里钻——"加强民间织造业电磁辐射监测",这七个字拆开来看,每一笔都是日军对"春蚕共振"事件的怀疑。
他望着窗外那只还在啃木漆的幼蚕,忽然想起三天前圣约翰大学实验室里,显微镜下蚕丝纤维的排列方式:那些本应杂乱的丝缕,竟顺着他设计的简谱弧度微微弯曲。
"阿砚?"苏若雪的茶盏搁在桌上,青瓷与木桌相碰的轻响将他拽回现实。
她垂眸时,发梢扫过锁骨间的银锁片——那是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雪落有痕"。
"日军要收网了。"顾承砚将电报推到她面前,指节叩了叩"电磁辐射监测"六个字,"他们查不出蚕茧异常的真相,就会把怀疑落在所有能产生电磁波动的东西上。
共振箱、蚕丝图谱,甚至..."他顿了顿,"我们这些会'教'蚕宝宝唱歌的人。"
苏若雪的手指抚过电报边缘,指甲盖在"监测"二字上掐出月牙印。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染坊,有个小织工攥着她的衣袖问:"苏姐,那些蚕丝真能听见我们心里的歌么?"当时她摸着孩子冻红的手背说:"能的,它们是星星撒下来的耳朵。"
"所以要断网。"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个黄铜匣,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线装书,封皮上的《星语图》三个字是他亲手写的,"公开传播图谱的计划暂停。
但我们得知道,当'中枢'消失后,这些被唤醒的'耳朵'会不会自己找光。"
苏若雪抬眼时,眼底有清光流转:"你是说...设个假中枢?"
"苏州河老染坊。"顾承砚翻开最上面那本书,内页夹着张染坊平面图,"我让人在阁楼暗格里放了伪造的密码本,楼下地窖埋了录音蜡筒——全是咱们前两个月故意录的'错误共振频率'。
日军要是来搜,肯定当宝贝似的搬回去研究。"
"那风险..."苏若雪的指尖绞着帕子,帕角绣的并蒂莲被揉成一团,"万一他们顺藤摸瓜..."
"所以需要测试。"顾承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帕子渗进来,"如果基层织工们能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发保护蚕丝、传递消息,那这张'心网'才算真的活了。
若雪,我们要的不是被线牵着的木偶,是能自己飞的...蚕蛾。"
苏若雪忽然笑了,眼尾的泪痣跟着颤:"那我去老染坊,走之前在墙上留幅画。"她从袖中摸出个檀木盒,掀开后是一团荧光蚕丝,在日光下泛着珍珠白,"用这个绣《归络调》首节谱线——只有月光照到才显形。
我娘说过,有些话要等夜最深时,才说得清。"
顾承砚盯着那团蚕丝,想起苏若雪曾说,这是她母亲用最后一口气教她抽的丝,"当时我才七岁,娘的手比蚕丝还凉,可抽丝的手法稳得像山。"他喉结动了动:"后半夜让阿福跟你去,染坊墙皮松,别摔着。"
"不用。"苏若雪将蚕丝绕在指尖,"我熟。"
是夜,老染坊的窗棂透出一点昏黄。
苏若雪踩着木梯,左手举着煤油灯,右手捏着绣针。
墙皮脱落的地方,她用湿布擦净,再将荧光蚕丝穿进针孔。
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时,她正绣到"宫商角徵羽"的"角"字,针尖突然一刺——左手食指被丝割破了。
血珠顺着指腹滚到丝线上,在月光下像颗红玛瑙。
苏若雪正想找帕子,却见那滴血渗进蚕丝经纬,原本平直的谱线边缘,竟开出细小的梅花纹。
她屏住呼吸,记忆突然涌上来:十二岁那年冬夜,她蹲在母亲病榻前学刺绣,母亲咳得直不起身,却仍握着她的手说:"雪啊,针是笔,丝是墨,心里有温度,绣出来的东西才活。"那时母亲的指尖也渗着血,在绣样边缘晕开朵朵梅花。
"娘..."苏若雪的鼻尖发酸,绣针在墙上顿了顿,又继续走。
等她从梯子上下来时,后颈全是冷汗,左手食指缠着的帕子已透出血印,但墙上那幅月光下的谱线,梅花纹正随着夜风轻轻颤动,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抚过她发顶的手。
同一时刻,苏州河上游的码头上,青鸟将最后一箱伪造的"中枢设备"搬上板车。
他回头望了眼老染坊的方向,那里的灯刚刚熄灭。"走!"他压低声音,腰间的勃朗宁顶得肋骨生疼。
队伍走到第三座石桥时,变故突生。
桥洞下窜出六个黑衣人影,手电筒光像毒蛇信子般扫过来。"有埋伏!"拉板车的阿三喊了一声,话音未落,子弹已擦着他耳际打进桥墩。
青鸟反手将阿三推下河,自己则往左侧巷子里跑。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数了数,至少有八个人——是76号的便衣,枪套里的枪柄磨得发亮。
跑到废弃水塔时,他摸了摸腰间,只剩三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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