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缩在暗格里,掌心的硬物被汗浸得发潮。
她借着缝隙漏进的光,终于看清那是张泛黄的身份证明——照片上的人穿着学生装,眉眼青涩,右下角的名字被油渍糊住了半块,但"山田"两个字还清晰可见。
暗格里的苏若雪指尖颤抖,油渍下的照片在月光中忽明忽暗。
她用指甲轻轻刮开那团污渍,“陈启明”三个字终于显现出来——正是上个月跟着老周来顾氏绸庄送密报的通讯干事!
“承砚!”她压低声音撞开暗格,却见圣餐台下的黑衣人已瘫软如泥,顾承砚正用半块碎砖抵住对方后颈。
月光透过残窗斜切进来,在他下颌投下冷硬的阴影,“他服毒了。”
苏若雪踉跄着走了两步,怀里的身份证明“啪”的一声掉在青砖上。
顾承砚弯腰捡起时,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照片里的青年穿着藏青色学生装,胸前别着“中央军校通讯科”的铜徽章,和此刻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连耳后那颗朱砂痣都一模一样。
“陈启明……”他低声念出名字,喉结滚动了两下。
三天前在霞飞路咖啡馆,这个总是红着脸给苏若雪递桂花糕的年轻人,还信誓旦旦地说“顾先生的航运计划,我一定把密电码捂得比保险箱还严实”。
教堂外突然传来巡捕的吆喝声,夹杂着汽车碾过碎石的脆响。
苏若雪拽住他的袖口:“巡捕房的人追来了,先撤——”
“等等。”顾承砚蹲下身,扯下陈启明领口的铜纽扣。
那是一枚刻着“通”字的通讯科徽章,内侧还留着新刮的痕迹,“他在给山田传递加密方式。”他的指腹擦过徽章边缘的毛刺,“上周我让老周用密电码联络香港纱厂,结果船刚出吴淞口就被日舰截了。”
苏若雪突然想起什么,从衣襟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纸——是今早夹在绸庄账册里的匿名信,字迹歪歪扭扭:“顾少东家好手段,可惜密电码早被我们看了个通透”。
此刻再看陈启明手背的蜈蚣疤,竟和信纸上的折痕严丝合缝。
“军统内部被渗透了。”顾承砚把徽章攥进掌心,金属棱角扎得掌心生疼,“但陈启明的死,正好能做篇大文章。”他抬头看向苏若雪,眼底翻涌着暗潮,“若雪,你带商会的密探去福煦路137号。沈佩兰刚盘下的画室,后墙爬满常春藤,屋顶有气窗。”
苏若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解下外衫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月白色纺绸短打——这是跟着顾承砚学的“爬墙装束”。
顾承砚从靴筒里摸出一枚铜哨,塞进她掌心:“三长两短是危险,两长一短是得手。”
“那你呢?”苏若雪指尖勾住他的袖扣,“巡捕房的人马上就到——”
“我去码头。”顾承砚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陈启明的身份牌、密电本,还有他藏在鞋底的接头暗号,足够我演一出‘死里逃生’。”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的红痕,“记住,沈佩兰要的是我的命,但更想要我手里的‘工业转移名单’。”
巡捕的手电筒光已经扫过教堂残窗。
苏若雪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启明,咬着牙翻上窗台。
顾承砚抄起陈启明的短管左轮塞进裤腰,又扯下对方半片衣襟擦净指纹,这才踢开圣餐台,对着门外高喊:“救命!有人行刺!”
福煦路137号的玫瑰拱门在夜色中泛着冷白色。
苏若雪贴着后墙的常春藤往上攀爬,瓦片在她掌心硌出红印。
二楼气窗漏出暖黄色灯光,她屏住呼吸翻上屋檐,透过气窗缝隙往里瞧——沈佩兰正坐在玫瑰木书桌前,珍珠发簪在灯下泛着幽光,对面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领口别着一枚银色樱花胸针。
“山田先生的船三日后到英租界码头。”男人操着带江浙口音的官话,“这次要接的东西,比之前十次加起来都金贵。”
沈佩兰的指甲划过桌上的油画颜料盒,“顾承砚那边呢?陈启明得手了吗?”
“陈启明被巡捕房带走了。”男人点燃一支雪茄,火星在暗夜里明灭,“不过他走前传信说,顾承砚已经怀疑军统内部有问题。”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瓦缝里。
她摸出怀里的铜哨,刚要吹两长一短,却见沈佩兰突然冷笑:“让陈启明今晚十点去蓝调酒吧。我要亲自确认,他到底是真脱险,还是被顾承砚抓了舌头。”
凌晨四点的黄包车夫正蹲在弄堂口打盹。
顾承砚裹着陈启明的藏青色长衫钻进车厢,怀里的密电本硌得肋骨生疼。
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又摸出钢笔在袖口写下:“蓝调酒吧,十点,沈要验陈。”
“去霞飞路23号。”他对车夫说,声音压得沙哑。
车帘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眉峰紧拧,眼尾泛红,活脱脱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惊弓之鸟。
蓝调酒吧的霓虹灯在暮色中依次亮起。
顾承砚站在街对面的梧桐树下,望着“蓝调酒吧”的招牌在风中摇晃。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陈启明身份证明,又摸了摸腰间的短管左轮——子弹已经上膛,枪柄上还留着陈启明的体温。
“顾先生?”身后突然传来娇软的女声。
他转身,正撞进沈佩兰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她穿着月白色缎面旗袍,腕间的翡翠镯子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陈干事说十点见面,你怎么提前来了?”
顾承砚喉头动了动,把到嘴边的“沈小姐”咽了回去。
他扯了扯领口,露出半枚通讯科徽章:“巡捕房的人追得紧,我抄近路从后巷过来的。”
沈佩兰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山田大佐托我带句话——他很期待和顾先生的‘对谈’。”
顾承砚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内,深吸一口气。
晚风卷着爵士乐的鼓点扑在脸上,他摸了摸内袋里苏若雪塞的桂花糖,糖纸沙沙作响。
“今晚,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对谈。”他对着霓虹灯轻声说,抬脚跨进了蓝调酒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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