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参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是《何日君再来》的调子,可那节奏里藏着股说不出的慌乱。
车停在座灰砖楼前。
楼门紧闭,门楣上"军事机密"的牌子落着层薄灰。
陈参谋推开门时,穿堂风卷着张纸飘过来——顾承砚眼尖,看见那是张被揉皱的"大日本通商株式会社"信纸。
"请进吧。"陈参谋的额头渗出细汗,"里面的人等您很久了。"
顾承砚踏进门的瞬间,听见身后的门"咔嗒"一声锁死。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从门缝里漏出点光,像是有人点了盏昏黄的灯。
他伸手推门,指尖触到门板的刹那,听见里面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顾少东家,别来无恙啊。"
顾承砚的指尖在门板上顿了顿。
门内飘出的不是军统会议室惯有的烟草混着油墨的气味,反而是股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日本贵族偏爱的香调,他在松本商会的会客室里闻过三次。
门轴吱呀一声,他抬眼便撞进六双眼睛里。
为首的"陈参谋"此刻正坐在长桌主位,黄呢军装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暗红的樱花刺青;两侧坐着四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其中一个左耳垂上的金坠子随着呼吸轻晃,那是东京浅草区艺伎街特有的款式。
最末座的"勤务兵"正弯腰添茶,青瓷茶盏上浮着半朵未完全泡开的山樱——不是中国的重瓣樱,是日本染井吉野的单瓣。
"顾少东家果然守时。"主位男人开口,普通话带着生硬的卷舌音,"我是军统西南区的田主任。"他伸手时,腕间露出截墨绿袖扣,刻着"松本商事"的烫金小字——和上个月在上海码头被炸沉的日商货轮船主袖扣一模一样。
顾承砚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困惑:"田主任?
可昨日来接我的陈参谋说......"
"陈参谋不过是个传信的。"田主任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摊开的文件上压着半张被揉皱的信纸,边角露出"大日本通商株式会社"的日文烫金logo,"顾先生在上海做的事,委员长很满意。
我们需要你手上的......"他眯起眼,"情报网络。"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原主从前荒唐,可他这半年整合的商盟暗线,连苏若雪都只知皮毛。
日商能查到这个,说明渗透比他想象中深。
他忽然笑了,指尖点着田主任腕间的袖扣:"田主任这袖扣真别致,不知是哪家金店打的?
我在东京浅草见过类似的。"
田主任的眼皮跳了跳,袖扣"咔嗒"一声被他拽进袖管:"顾先生倒是好眼力。"
"哪里,我不过想起件事。"顾承砚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放得更低,"沈仲明先生上月还在东京出席松本商事的酒会,田主任说的军统策反计划......莫不是出了岔子?"
长桌尽头的勤务兵手一抖,茶壶里的热水溅在茶托上,腾起的白雾里,田主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沈仲明?
那是......"
"田主任莫急。"顾承砚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里混着点苦涩的山椒味——典型的日式煎茶做法,"若真是军统要情报,我自当配合。
只是这茶......"他晃了晃茶盏,"和我在虹口日租界喝的太像,叫人难免多想。"
六个男人同时僵住。
田主任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拍案而起:"顾承砚,你当自己是谁?"他的手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方才进门时,顾承砚注意到"勤务兵"替他摘了外套,此刻那件藏着勃朗宁的外套正挂在门后衣架上。
"田主任别急着动枪。"顾承砚站起身,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左胸,"我若死了,上海商盟二十七个联络点的密码本,会在三小时内随黄浦江水流进大海。"他看着田主任的手从腰间缓缓收回,又补了句,"再说......"他指了指窗外,"你们的人守在院外,我若有事,码头上的船早该往重庆警备司令部开了。"
田主任的脸青了又白。
顾承砚趁机摸了摸裤袋——苏若雪塞进来的信号发射器还在。
他弯腰整理裤脚,指尖迅速按下夹层里的按钮:"对了,田主任,我肠胃不大好,能借个厕所?"
"阿三,带他去。"田主任甩了甩头,朝勤务兵使眼色。
顾承砚跟着阿三穿过走廊时,余光瞥见墙角有个生锈的铁盒——那是老式无线电发报机的外壳,天线还缠着半截日文电线。
厕所是间逼仄的小房,窗台上摆着块雕着菊纹的肥皂。
顾承砚锁上门,从内袋摸出硬币大小的发射器。
苏若雪用焊锡给他改装的,按三次短按一次长按是紧急坐标。
他贴着瓷砖蹲下,听着门外阿三的脚步声在五步外停住,迅速按下按钮。
发射器震动两下,他又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帕子上还留着苏若雪惯用的茉莉香,混着薄荷膏的凉,让他的心跳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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