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苏若雪把钢笔别在衣襟里,转身时撞翻了茶盏。
温水渗进账本,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倒像是张未完成的地图。
她望着窗外和平饭店的方向,轻声道:"承砚,你说得对。"
"我们要跑得更快。"
次日午后,外滩的风卷着咖啡香。
顾承砚站在汇丰银行会客厅的落地窗前,西装裤脚沾着晨露。
他望着楼下川流的黄包车,摸了摸衣襟里的钢笔。
门被推开时,他没有回头。
"顾先生好雅兴。"身后传来带点剑桥口音的中文,"听说你要见国际投资人?"
顾承砚转身,看见佐藤一郎正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那张泛黄的剪报。
照片上的年轻教授在阳光下笑着,身后的黑板写着:"民族工业的未来,在每一双不肯屈服的手里。"
他笑了。
"佐藤先生。"他伸出手,"久仰。"外滩的风卷着咖啡香撞进会客厅时,顾承砚正用银匙搅动杯底的方糖。
苏若雪坐在他右侧,月白色立领衫的袖口沾着今早染丝留下的靛蓝色。
法律顾问老陈和张律师分坐在两侧,公文包放在膝头——这是他凌晨三点在暗房里拟定的“三重保险”:苏若雪心思敏锐如针,老陈熟知商事法条,张律师精通西方法理,恰好能织成一张让日商摸不透深浅的网。
门被推开时,铜铃轻轻作响。
进来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西装,领结歪了半寸,像是故意扮出一副随性的模样。
顾承砚扫了一眼他的袖扣——那是一枚樱花浮雕,是日本定制款,和上周被截获的山田亲信密信封蜡的纹路一致。
“顾先生,久仰大名。”男人递上名片,指节上泛着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茧子,“我是山田先生的私人助理,松本正雄。”
苏若雪接过名片时,指甲在“松本物产”四个字上轻轻掐了一下。
顾承砚注意到她的睫毛颤了颤——那是她发现异常时的习惯。
果不其然,松本的下一句话就落在了绸庄新推出的“苏绣改良系列”上:“听闻顾氏新推出的绸缎用了意大利提花机?山田先生对这项技术很感兴趣,特意备了晚宴……”
“松本先生。”顾承砚突然用钢笔敲了敲桌面。
松本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那支德国钢笔——笔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顾承砚今早特意别在衣襟上的“信号”。
“要谈合作,总得先拿出诚意。”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邀请函呢?”
松本的喉结动了动,从内袋里抽出一个烫金信封。
苏若雪接过来时,指尖触到封皮上凸起的暗纹——是山田家徽。
她垂眸掀开信封,落款日期“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十五”突然映入眼帘。
“承砚。”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J.K.007账户最后一次转账,也是八月十五。”
顾承砚的指节在桌下微微收紧。
那个账户是他上月通过军统查到的,专门用来向上海汉奸输送资金。
松本显然没料到苏若雪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又迅速堆了起来:“顾太太好记性。”
“顾氏的账房,记性可差不得。”苏若雪抬眼时,眼底像是淬了一层冰。
她把邀请函推回桌面,红漆指甲点在日期上,“松本先生应该知道,八月十五是顾老爷的忌日。”
松本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承砚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山田选在顾老爷忌日递邀请函,分明是想试探他是否还念着“孝道”这层枷锁;而J.K.007的转账时间重合,说明对方在测试他对黑账的掌握程度。
“松本先生。”他突然笑了,“顾某虽不才,却懂‘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拿起邀请函晃了晃,“晚宴我去,但有个条件——”他指了指松本的袖扣,“让山田先生把上个月扣在吴淞口的那批生丝还回来。”
松本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批生丝是顾氏联合七家绸庄从湖州急调的,被日商以“质检不合格”为由扣押,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打压手段。
顾承砚当众提出这个条件,既表明自己不怕摊牌,又给了松本台阶下——若山田松口,是“顾某会办事”;若拒绝,正好坐实日商刁难的把柄。
“我……我会如实转告。”松本扯了扯领结,起身时撞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在桌布上晕开,倒像一朵畸形的樱花。
“慢走。”顾承砚起身送客,经过松本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混着薄荷香的烟草味——和三天前在码头跟踪日商的汉奸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会客厅的门刚合上,苏若雪就攥住了顾承砚的手腕:“你真要去?那宅子说不定是……”
“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证据,不是我的命。”顾承砚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那串檀木珠——那是顾老爷临终前塞给苏若雪的,“再说……”他瞥向窗外,那个穿着灰布长衫的身影正靠在梧桐树后抽烟,是老周派来的特工,“我让老陈在邀请函里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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