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钥匙。”他喉结滚动,指腹重重碾过字母凹痕。
三个月来在旧报纸堆里翻查的日商资金流向、在电报局蹲守的摩斯密码、甚至昨夜苏若雪逐笔核对的海关假账,此刻全在这枚钥匙上串成了线。
码头上的冷雾突然变得灼人,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不是普通的钥匙,是撬开日商在上海地下金融网的第一把锁。
“押去巡捕房暂关。”顾承砚把钥匙塞进内袋,指尖隔着布料压了压,“让老陈派三个弟兄轮班守着,水米不进。”男人还在骂骂咧咧,被阿虎用破布堵了嘴,拖上停在码头口的黑色轿车。
尾灯划破晨雾时,顾承砚摸出怀表——六点十七分,比计划晚了一分钟,足够让敌人起疑了。
绸庄后堂的炭炉烧得正旺,苏若雪掀开门帘时,顾承砚正解下沾着泥点的粗布短打。
她手里的铜茶盘叮当作响:“码头的事我都听说了。”话音未落,就见他从内袋掏出钥匙,放在红木账桌上,“立刻派人去汇丰。”
“现在?”苏若雪的指尖扫过钥匙,“银行要八点才开门。”
“敲后门。”顾承砚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青的汗痕,“山田商社的人今早要是发现钥匙丢了,会连夜转移黄金。”他抓起茶盏灌了口冷茶,喉结滚动时,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让阿福拿我的名片找大班,就说事关法租界安全,他敢不开门——”
“我这就写条子。”苏若雪转身取纸笔,袖口扫过他手背。
她知道他没说完的话:“他敢不开门,就把去年帮日商做假账的证据捅到总领事那儿。”狼毫在宣纸上走得飞快,墨香混着炭炉的木香,她突然想起昨夜他趴在案头画的金库密道图,铅笔印子还留在指腹上。
“还有。”顾承砚按住她正要收笔的手,“起草一份‘异常交易预警通报’,发给汇丰、花旗、道胜。”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定亲时母亲留下的,“内容就写:凡涉及‘J.K.’编号的账户,即日起暂停所有存取,待商会核查。”
苏若雪抬头看他,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她知道这一步多险——动外资银行的奶酪,弄不好要被冠上“扰乱金融”的罪名。
可他眼里的光太烫,烫得她喉咙发紧:“好。”
天刚擦亮,阿福就撞开后堂门。
他额角挂着汗,手里攥着个油布包:“顾先生!汇丰的保险库开了!”
顾承砚抢过油布包的手在抖。
展开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列着“荣兴纺织”“大生纱厂”“华成染坊”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标着“收购”“控股”“抵押”的红章。
苏若雪凑过来看,指尖在“荣兴纺织”上顿住——那是闸北最大的民族纺织厂,上个月刚捐了二十匹粗布给难民。
“他们要吞掉这些厂子。”顾承砚的声音发颤,指节捏得泛白,“用我们的黄金,买我们的厂子,再拿这些厂子造子弹打我们。”
油布包里还有半块印泥,最底下一页却让他如遭雷击。
那是一行日文手写体:“山田健次郎”,朱红印泥还带着潮湿的黏性——这是山田商社社长的私印,全上海只有三个人见过。
后堂的炭炉“噼啪”炸了声火星。
苏若雪伸手去扶他发颤的胳膊,却触到一片滚烫。
她望着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知道此刻他心里正翻涌着怎样的惊涛:这不是普通的投资计划,是日商要在上海经济命脉上插的一把刀。
“得把这些证据送出去。”顾承砚突然抓起计划书,纸张在他掌心发出脆响,“军统总部,法租界巡捕房,还有——”他抬头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喉结动了动,“得让全上海的民族企业家都看看,他们嘴里的‘合作’,到底是什么货色。”
苏若雪没说话,只是转身从柜顶取下个檀木匣。
匣底铺着层丝绸,放着顾承砚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实业救国”四字手书。
她把计划书轻轻压在手书上,抬眼时,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
窗外,第一声汽笛划破晨雾。
顾承砚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七点整。
他扣上怀表盖,金属外壳贴着心口,那里还揣着那枚铜钥匙——现在,这把钥匙不仅能打开金库,更能撕开日商在上海布了七年的网。
“阿福。”他声音低哑,“备车。”
喜欢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