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檐角的水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顾承砚拆油纸包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指腹触到潮湿的纸页时,后颈泛起一层凉意——王阿大的信,不该以这种方式回来。
"少东家?"阿福发梢的雨水滴在青砖上,把"走单帮的"几个字砸得发颤。
他举着油纸包的手微微发抖,显然也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物件。
顾承砚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油纸包的缝隙里。
泛黄的信纸刚展开半角,苏若雪便凑了过来——她端茶盘的手还沾着茉莉香,此刻却被油墨的腥气盖过了。
"小心老周......"苏若雪轻声念出信上的字,指尖抚过那只歪扭的乌鸦。
墨迹在雨里晕成模糊的血团,像被人攥着手指硬画上去的。
她突然想起前日在十六铺码头看见的场景:周伯蹲在货栈门口抽旱烟,看见顾承砚时,烟杆往背后藏的动作快得反常,烟锅子撞在木柱上,火星子溅了满地。
"松本洋行。"顾承砚将信纸对向烛火,水印在火光里浮出来,像条毒蛇的信子。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王阿大上个月最后那封电报说"日商在南京布网",如今这封信......分明是被松本的人拿住了,逼他传假消息。
"阿福,去码头找陈叔。"顾承砚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让他查周伯这三个月的进出账,连货栈里少了半匹布都要报上来。"
阿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应了声"是",转身冲进雨幕里。
门帘被风掀起又落下,拍在门框上的声响里,苏若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低头整理茶盘,却见檀木匣里的信笺堆歪了,最底下那封没贴邮票的信正露出半角。
"若雪?"顾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哑。
苏若雪没应声。
她抽信的动作太急,一片漆黑的羽毛"啪"地掉在地上,尾端的朱砂红得刺眼——和信上乌鸦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蹲下身去捡,羽毛的倒刺扎进指尖,疼得她倒抽冷气。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冷光落在石榴树上,把影子撕成碎片。"有人在监视我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寂静的账房里格外清晰。
顾承砚走过来,掌心覆住她发冷的手背。
羽毛的凉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像根细针在两人手心里扎着。
他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喉咙发紧——王阿大说的"信号",怕是就藏在这些羽毛、信笺、乌鸦的印记里。
敌人在看,看顾氏会不会慌,会不会乱。
"慌什么?"他突然笑了,指腹蹭过苏若雪发颤的手背,"要慌的该是他们。"
三日后的商会会议设在顾氏顶楼的会客厅。
顾承砚站在长桌尽头,目光扫过荣记纱厂的荣老板、福新面粉厂的郭经理,最后落在财务主管李慕白身上。
后者正低头拨算盘,算盘珠子的脆响里,顾承砚开口:"最近外头传得凶,说顾氏要撤资南迁......"
荣老板猛地抬头:"承砚,这谣言哪来的?"
"谁知道呢。"顾承砚倚着桌沿,指尖敲了敲桌面,"许是有人急着看我们乱阵脚。"他余光瞥见李慕白拨算盘的手顿了顿,算盘珠子"咔嗒"一声弹起来,又重重落下去。
与此同时,苏若雪在楼下的档案房里翻得满头汗。
檀木档案匣的铜锁被她撬了,纸页窸窣作响,像秋风吹过竹林。
当她翻到第三年的贸易合同时,指尖突然顿住——泛黄的纸页右下角,"经手人:李慕白"几个字力透纸背,旁边盖着个拇指大的图章,正是只歪歪扭扭的乌鸦。
"若雪?"账房的门被推开,顾承砚的影子投进来,"查到什么了?"
苏若雪举起合同,乌鸦图章在阳光下泛着暗黄。
顾承砚的瞳孔微缩,伸手摸了摸图章边缘——是刻了三年的旧章,印泥却新得发亮,显然近日还在用。
"引蛇出洞。"顾承砚突然说,"我让小六假扮成叛逃的商会干事,去法租界找德商代表,说我们要和英资设新基金......"他望着苏若雪手里的合同,嘴角勾起冷意,"他们不是要信号么?
那就给个够真的。"
苏若雪点头,把合同小心收进怀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石榴树的影子在窗纸上摇晃,像谁在暗处比划着什么。
三日后清晨,财务主管李慕白早早来到账房。
他搓着双手,笑得比往日更殷勤:"少东家,我今日要去闸北谈批布料生意,晚些回来报账。"
顾承砚低头翻账本,头也不抬:"早去早回。"
门"吱呀"一声关上时,他和苏若雪对视一眼——窗外的石榴树上,落着只黑羽乌鸦,正歪着脑袋往账房里瞧。
三日后的清晨,雨丝细得像纱。
李慕白站在顾氏绸庄门廊下,指尖捏着油布伞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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