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帕子上还留着皂角香,混着炭盆里未散的纸灰味。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说:"等打完这一仗...我想去苏州买块地,种满你喜欢的栀子花。"
苏若雪抬头看他,眼尾还带着炭火熏的红。
她没说话,只是把伪造名单的草纸往怀里拢了拢。
远处传来巡捕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散在晨雾里。
客栈木门外,王掌柜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少东家?
张老板和李掌柜都到了,在楼下等着呢。"
顾承砚最后看了眼桌上的信纸,把它们仔细收进贴胸的口袋里。
那里还揣着半块银圆,是早上拍在周阿四桌上的那块,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他的肋骨。
"来了。"他应了一声,转身时衣角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
苏若雪的手指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那把短刃,刀刃与银簪的磨痕还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锋利。
苏若雪的蓝布帕子在晨雾里浸了层薄霜。
她抱着个漆盒穿过弄堂时,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这是她第三次经过同福当铺的红木柜台,前两次都被刘师傅用"今日不接私活"打发了。
此刻她盯着柜台后那盏蒙尘的煤油灯,灯芯突然"噼啪"爆响,刘师傅的老花镜从账簿后抬起来:"苏小姐?"
"刘叔。"苏若雪将漆盒轻轻推过去,盒盖掀开的刹那,檀香混着墨香漫出来——里面躺着半枚残缺的三井支店钢印,是赵老板信里夹着的,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焦痕。"我需要仿这枚章。"她的手指抚过焦痕,"要能骗过日本领事官房的验印机。"
刘师傅的手在柜台下抖了抖。
他年轻时给前清王爷刻过玉玺,后来被巡捕房打断过三根手指,此刻却像捧着什么活物似的托起那半枚钢印。"上月赵老板来当过一对翡翠扳指,"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说要换两担糙米。
我就知道...他是要喂牢里的人。"
苏若雪的睫毛颤了颤。
她从袖中摸出块银圆,压在钢印旁:"刘叔,您刻的章,当年能让法租界的地契多圈半亩田。"
刘师傅的目光扫过银圆,又扫过她腰间那把短刃——刀鞘上缠着的红绳,和三年前苏老爷被带走时,苏若雪塞给他的那封血书绳结一模一样。
他突然抓起钢印往内室走:"戌时三刻来取。"
顾承砚的皮鞋碾过衡阳工厂区的煤渣。
他裹着件旧棉袍,混在搬运工里往卡车上搬木箱,眼角余光却紧盯着最里面那间仓库——门闩上的铜锁泛着新光,和其他仓库锈迹斑斑的锁头格格不入。
"顾先生!"搬运队的老周擦着汗凑过来,"李厂长说设备都点过数了,就等船——"
"去帮我拿瓶水。"顾承砚拍了拍他肩膀,在老周转身的瞬间闪进仓库。
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他的手指在货架上一摸,落了层薄灰,唯独有块方方正正的区域干净得发亮。
"果然。"他蹲下身,指甲抠住地板缝隙——木板"吱呀"抬起的刹那,金属冷光刺痛眼睛。
那是台德国产的"西门子"监听机,电线顺着墙根爬进通风管道,话筒藏在装棉纱的麻袋里。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原主纨绔时跟着洋人教习学过无线电,此刻竟成了破局的钥匙。
他拆开机壳的动作比解西装袖扣还熟稔。
零件在地上排成行,直到摸到主板夹层里的密信:"顾氏绸庄近期动向...设备转移路线...务必于15日前上报。"落款是"特高课梅机关"。
仓库外传来老周的吆喝:"顾先生!李厂长找您——"
顾承砚迅速把零件装回去,只是将一根导线反向接进电源。
他拍了拍老周递来的水壶,喉结动了动:"老周,等下把这台织布机单独装车,我要亲自押送。"
长沙商会旧址的雕花木门"吱呀"打开时,满屋烟味呛得苏若雪直咳嗽。
二十来个穿长衫的商人挤在八仙桌旁,张老板的旱烟杆敲得桌面咚咚响:"顾少东,你说要成立什么同盟,可日本人的枪子儿可不长眼!"
"那要看我们的枪子儿够不够多。"顾承砚摘下呢帽,露出额角新添的抓痕——是方才在码头和日本浪人推搡时留下的。
他把那份伪造的"叛徒清算令"拍在桌上,"赵老板用命换来的名单,昨天夜里已经贴满了虹口日租界。
现在三井的人在查孙老板私吞货款,孙老板在咬周胖子偷运鸦片,他们自己都顾不上盯着我们。"
苏若雪把一叠报纸推到众人面前。
头版标题刺得人眼疼:《皇军特供商惊现贪墨案》《米粮统制所遭内部调查》。
李掌柜的手突然抖起来,他指着报纸中缝的小广告:"这...这是我上个月被日商抢的订单!"
"那是我们放出去的'真脏'。"顾承砚的声音沉下来,"他们狗咬狗的功夫,够我们把上海的织机、武汉的锅炉、南京的轧棉机全运到西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