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的耳尖红了。
她低头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领口,指尖触到他颈间的温度:"先过了今晚再说。"她指了指楼下,"王老板的电报里还说,三井的货轮卸了一半货,码头上的人...穿的是黑胶鞋,左脚鞋跟有块补丁。"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电话里说的"搬箱子的人穿什么鞋",突然明白山本一郎犯了个致命错误——全上海码头工人里,只有张麻子的手下爱穿带补丁的黑胶鞋。
而张麻子,上个月刚被他在巡捕房的线人查到,收了三井五十根金条。
"小李!"他冲楼下喊,声音盖过雨声,"去巡捕房找陈探长,就说我要调张麻子近三个月的案底——要带指纹的那种!"
小李应了声,抱着账本冲进雨里。
顾承砚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又看向苏若雪。
她鬓角的碎发被雨水粘在脸上,却笑得像春晨的玉兰:"我去账房等你。"
雨幕里,顾家绸庄的朱漆大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顾承砚摸出怀表,指针刚指向十点一刻。
他把茶盏里的普洱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进胃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窗外,三井物产的霓虹招牌在雨里忽明忽暗。
但这一回,顾承砚看见的不是盯着猎物的眼睛,而是即将被大火烧穿的纸灯笼。
后巷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声响。
赵老板的伙计扛着沉甸甸的木箱走进来,箱角的封条上,"大新银行"四个字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
顾承砚低头看表,十点二十八分。
他知道,等天亮时,会有更多消息顺着雨水渗进这个被风雨笼罩的夜晚——或许是巡捕房的案底,或许是苏州的湖丝,又或许...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薄荷糖,糖纸上苏若雪绣的并蒂莲被雨水浸得微微发皱,却依然鲜艳。
"山本,"他对着雨幕轻声说,"你以为放把火就能烧了我的火种?"
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他的笑容比刀锋更利,"你忘了,"
"火,"
"是要靠柴来烧的。"
而他的柴,才刚堆到最旺的时候。
楼下突然传来小李的喊叫声:"顾少!
王老板的伙计到了,说有紧急通知要当面给您!"
顾承砚转身往楼下走,雨靴踩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洼里,三井的霓虹招牌正在慢慢裂开。
一夜风雨未歇,顾承砚在绸庄辗转难眠,处理完诸多事务后,天色渐亮。清晨的账房里,阳光透过窗纸洒下,窗纸被晨光染成淡金色,檐角的雨珠还在滴答坠落,滴在青石板上的声响里,混着楼下伙计搬货的吆喝。
"顾少,"苏若雪端着青瓷粥碗推门进来,竹篾食盒里飘出荠菜馄饨的清香,"王老板的伙计说那批湖丝今早到码头,我让老张头带了五个壮实伙计去接——"她话音未落,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少!"管采购的周叔撞开半掩的门,粗布短打肩头还沾着草屑,"恒丰丝行的陈掌柜刚派学徒来传话,说今早往咱们这儿送的三十担春茧被闸北货栈扣下了!"他抹了把汗,掌心还攥着团皱巴巴的纸条,"说是...说是货栈里查出来源不明的私货,要连带着咱们的货一起扣三天!"
顾承砚接过纸条,指腹摩挲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铅笔字。
恒丰丝行是他上个月刚谈下的新供应商,陈掌柜为人最是本分,断不会平白无故惹上这种麻烦。
他想起昨夜在码头看见张麻子的手下往三井货轮搬箱子时,裤脚沾的泥点——闸北货栈的仓库主任,正是张麻子的把兄弟。
"周叔,"他把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袖管,声音稳得像压舱石,"去把我书房第三层暗格里的铁盒拿来。"苏若雪递来的粥碗被他推到案头,指尖在算盘上拨了两下,"若雪,你记着,恒丰丝行的定金我们预付了五成,按行规,交货延迟一天赔两成。
现在陈掌柜被拿捏,咱们不能逼得太急——"
话音未落,周叔抱着个红漆铁盒冲进来。
顾承砚掀开盒盖,取出张烫金请柬——大新银行赵老板五十大寿的请帖,背面用钢笔写着"闸北货栈刘主任,好抽吕宋烟,喜听评弹"。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七点一刻,"赵老板该到银行了。"
电话铃在此时响起。
苏若雪接起,听了两句便把听筒递给他:"赵老板的二儿子小海。"
"顾少,我爹在汇丰那边截了三井两张汇票,正往您这儿赶呢!"电话里传来电车叮叮的铃声,"对了,闸北货栈的事我爹昨晚就猜到了,他让我今早给刘主任送了两盒古巴雪茄,现在人在'得月楼'听评弹,说等您去呢!"
顾承砚捏着请帖的手松了松,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赵老板派人送来现金时,木箱夹层里塞的那张闸北货栈的关系图,墨迹还带着墨香。
原来有些准备,早在雨夜里就悄悄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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