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比起之前的议论,多了些单纯的惊叹,少了些恶意的揣测。
苏烬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无意识地擦了擦凌言脸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阳光透过街边的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一片叶子落下,擦过凌言的肩头。
苏烬抱着他,走过卖胭脂的铺子,走过耍把式的场子,走过飘着荷香的水渠。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越来越凉,即便他不断输送灵力,也挡不住那股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死寂。
“师父,”他又开始低声说话,像是在对抗周遭的喧嚣,又像是在安抚自己惶恐的心。
“你闻闻,这是水渠里的荷香,跟清寒山后池的不一样,这里的更热闹些……”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长安盛夏的风里。
背后的星霜剑贴着他的背脊,冰凉依旧,仿佛在提醒他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
而怀里的人,依旧安静地靠着他,墨发被风吹起,偶尔拂过苏烬的脸颊,带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早已消散的梅香幻觉。
路人的指点和议论还在继续,像碎玉落进泥沼,发出嘈杂而刺耳的声响。
有人好奇,有人惋惜,有人鄙夷,有人八卦。但这一切都与苏烬无关了。
他只是抱着他的师父,一步步走在这热闹的长安街头,走在这他曾向往过、如今却只觉得空旷无比的人间烟火里。
哪怕全世界都在看他的笑话,哪怕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执念,他也要让怀里的人,再看一眼这盛夏的长安——
这曾是他师父年少时,或许也留恋过的人间。
暮色将长安染成一片金红,画舫在护城河上轻轻摇晃,船篷的纱帘被晚风掀起又落下。
苏烬跪坐在软垫上,指尖穿过凌言如瀑的墨发,束发玉簪被取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专注地将凌言的长发重新打理,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倒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师父,你看,这样是不是朝气多了?”苏烬轻声说道,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拿出红色发带,细心地将两边的头发扎成两缕,“平日里的装扮太过素雅,明日我带你去买几件颜色亮丽的衣服好不好?”
“我还没见过师父穿别的颜色衣服。嗯……要不就从粉色开始试试如何?”
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凌言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睁开那双凤眸,带着笑意嗔怪他的胡闹。然而,怀中的人始终寂静无声,唯有晚风轻轻拂过,带起一丝衣角的飘动。
这一夜,苏烬紧紧抱着凌言,在画舫上度过。
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仿佛也在为这份执着而叹息。
次日清晨,苏烬为凌言换上一身浅粉色的衣衫。
那柔和的粉色衬得凌言的肌肤更加苍白,却也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华。
苏烬抱着他继续穿梭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些逝去的时光。
他们走进一家茶馆,苏烬点了几道凌言喜欢吃的点心。
他拿起一块糕点,轻轻放在凌言唇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父……你尝尝还是不是你记忆里的味道。”
他俯身吻了吻那苍白的唇,眼眶泛红:“师父……你理理我啊,你看看如今我给你穿的,你都不生气吗?起来骂我两句,好不好?”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苏烬警惕地抬头,声音冰冷:“何事?”
老者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凌言身上,眼中满是悲伤与痛惜。良久,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我是他的仙尊,公孙流玉。”
“凌霄阁的人?”苏烬抱紧怀中的凌言,眼神中充满防备。
他知道凌霄阁在中修界的地位,也知道凌言曾经在那里的辉煌与离开时的决绝。
公孙流玉苦笑一声,眼中满是无奈:“长安最近都在传,来了两个极其俊美的少年,只是其中一个面色苍白不知是死是活。”
“我门中弟子认出你背上的佩剑,乃是凌言的星霜剑,我便想着来看看,不曾想……”
“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苏烬近乎偏执地打断公孙流玉的话,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公孙流玉又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你别害怕,我既然来找你,自是有办法救他。”
“当真?”苏烬那黯淡无光的茶色眸子突然亮起,整个人瞬间挺直了身子,眼中满是期待。
“当真……我是他仙尊,怎会诓你。只是……”
公孙流玉的神色变得凝重,“他魂魄早已经离体,魂归地府。你想救他……需得下去……而我,只能施法助你,不能下去,我需要在阳间施展术法。”
“什么术法?”苏烬急切地问道。
“归元术。”
“什么?禁术之一,凌霄阁这样的大门派也修炼此等禁术吗?呵,我如何信你?”苏烬的眼神中充满怀疑。
公孙流玉看着苏烬,眼中满是诚恳:“他是我的徒弟……我害他对我自己有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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