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疗阵”,以精血为引,借藤蔓虚影之力温养神魂。
但此阵霸道,每一次修复,都如同将碎裂的神魂重新拼凑,其中苦楚,堪比剜心剔骨。
藤蔓刺入穴位的瞬间,凌言识海中闪过祭坛上的画面——
苏烬被锁在阵眼,周身血气被疯狂抽取,那少年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神,像烙印般刻在他魂灵深处。
光罩内的藤蔓越收越紧,化作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神魂牢牢包裹。
丝丝缕缕的灵力从藤蔓尖端渗出,融入他受损的神魂之中,每一次融合,都伴随着剧烈的刺痛,却也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能感觉到,那些因燃烧而变得稀薄的魂灵本源,正在被这股力量缓缓修补。
夜风卷起梨花,落在他发间肩头,与他苍白的脸色相映,竟生出几分凄艳。
他闭着眼,长睫上凝着细密的汗珠,下颌线条绷得极紧,唯有偶尔溢出的闷哼,泄露了体内翻涌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光罩中的藤蔓虚影渐渐淡去,血色符文也随之黯淡。
凌言猛地睁开眼,凤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金光,随即又归于沉寂。
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
神台处的剧痛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力的虚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稳定,只是掌心的血迹早已干涸,留下一道暗褐色的痕。
“呼……”
凌言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时,却因气血不足而晃了晃。
他扶着凉亭的柱子,望向若雪阁的方向,那里灯火已灭,苏烬应该回了自己的院落。
方才疗伤时,神魂受激,那梦中的碎片又清晰了几分——
那人滚烫的唇,颤抖的指尖,还有那句带着无尽悔恨的“阿言”……
凌言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那梦,究竟是何意?
他转身踏入亭中,目光落在石桌上未燃尽的符纸灰烬上。
指尖微动,一道灵力拂过,灰烬便随风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凌言扶着凉亭的石柱,指尖碾过冰冷的纹路,忽然想起许多年前——
那时他不过是个攥着断剑、浑身带刺的少年。
仙尊指着演武场中央的青石剑座,对他说:“凌言,从此你便是凌霄阁的剑,要冷,要硬,要无牵无挂。”
那时他不懂“无牵无挂”是何意,只知挥剑、练剑,直到掌心磨出血泡,直到剑锋劈开凌冽的风。
后来他成了青鸾剑尊,镇虚门弟子见了他便垂首躬身,连呼吸都放轻三分。
他们怕他剑下无情,怕他眸中霜雪,却无人知他深夜练剑时,剑锋映出的倒影里,藏着怎样的孤寂。
就像此刻,梨花落在肩头,他却下意识收紧了衣襟——不是怕冷,而是习惯了用冷硬的外壳包裹自己。
仙尊说剑不能有温度,否则会折,会钝。
可每当苏烬端着食盒跑来,眉梢眼角都沾着笑意,喊他“师父”时,那声软糯的称呼总像颗小石子,轻轻砸在他冰封多年的心湖上。
还有霍念,那个总爱跟在身后的少年,会偷偷在他剑穗上系上暖玉,说“师父的手总是很凉”。
他们的笑容太灿烂,像盛夏的阳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想伸手触碰,却又怕自己掌心的寒意冻碎了那份温暖。
他其实……只是个刚及弱冠的少年啊。
镇虚门的弟子们叫他“青鸢长老”,叫他“凌宗师”,却忘了他也该有少年人的模样。
他从未被人温声问过“冷不冷”,从未有人在他练剑受伤时递过伤药,更遑论像苏烬这样,笨拙地学着做菜,只为让他尝一口热食。
思绪飘回三年前,苏烬刚入门时,第一次在演武场被他用剑气扫落佩剑,少年却不气馁,爬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说:“师父好厉害!弟子想学!”
那时他背过身去,指尖却悄悄蜷缩——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用那样崇拜的目光注视,像捧着稀世珍宝。
“呵……”凌言低笑一声,带着自嘲。
仙尊说剑不该有软肋,可苏烬那双像盛着星光的眼睛,偏偏成了他淬了冰的心上,唯一的裂痕。
夜风更凉了,卷起地上的梨花,打在他袍角。
凌言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温度。
梦里的片段又涌上来,那人滚烫的吻,颤抖的呼唤……他猛地闭眸,将那荒谬的念想压下。
不能胡思乱想。
我是师父,苏烬是弟子。
仙尊的话犹在耳畔,剑若有了牵挂,便不再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卯时的剑坪还浮着层薄霜,晨雾裹着梨花香气漫过青石阶,将演武场边缘的铜钟都染得朦胧。
霍念正挥着新得的龙城劈刺,剑身鎏金纹饰在晨曦里泛着暖光,比起苏烬手中那柄素纹星霜,确实华丽得多。
“苏烬!”他一个旋身扫出剑风,将阶前残雪卷得纷飞。
“昨儿我去前山交任务,跟我爹提了青石镇那血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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