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我,终究是被困在这里了。
宴雪行望着树上羽毛鲜亮的鸟儿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脖颈传来酸痛,宴雪行收回视线,望着脚下湿漉的青石板小心走回了神殿。
宴雪行又翻起经书,妄想从中得出自己这些天来心神不宁的解释,然而翻遍了卜术与奇门遁甲的书发现,自己不断得到的卦象解释居然无一不是——大凶!
殿外阳光明媚,微风中闪动的枝叶灼灼耀眼,宴雪行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七八个月过去,从开始的愤怒到怨恨,如今梦中的人竟越来越勾人!那些悠悠笑着的眉眼,鲜红凉薄的唇,与无人山谷时,月光下水面慢慢浸没的腰线,无时无刻都在煎熬着他那根敏感又空虚的神经。
宴雪行把手伸进衣襟里,想象着从前被沈赫抚摸过的感觉,往往这个时候身后的拥抱总是滚烫且缱绻的,然而指尖的凉意划过皮肤发出一阵剧烈颤抖时,他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为什么一年没有音讯?即使撞破奸情,即使无法原谅,难道他就不肯解释吗?有什么不能言明的苦衷,哪怕说些什么,哪怕理由多么不合理他都相信的啊!
他已经第二十七次卜到凶卦,是关于沈赫的。
他再不要被关在这座冰冷的神殿中!炼丹的事他已经全权交给了蓝新始,在这之前他往语心殿向嘉靖帝奏请去督建西郊的聚灵观。
嘉靖帝本想拒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嘉靖帝总觉得从前的清玄仙君这半年来虽然更加仙风道骨了,但骨子里透出来的疲倦与憔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为了堵悠悠众口,年后严世蕃案子很快落定,嘉靖帝本以为严氏父子会对自己的开恩感激涕零,然而严世蕃在押往岭南的路上居然擅自回到豫南袁州府,霸占良田之余大兴土木要修千亩庄园。这还不算,弹劾严世蕃的奏折又像之前一样如雪花一般飞来,这次说什么都有!什么严世蕃身边畜养的无赖佟文喜是倭寇的奸细,严氏与倭寇早有勾联,要不当年严首辅也不能面对千余倭寇十万之众蜗居南京城不出。弹章上还说严世蕃有东瀛山阴道氏族的供养,如今穷途末路之际严贼准备串通倭寇潜逃东瀛;还有弹章写严世蕃说:“朝廷不如我富。”严府巍峨可比紫禁城,府中粉黛之女,列屋而居。衣服皆绣龙凤图案,装饰全是珠玉珍宝。铺设象牙床,围起金丝帐,朝歌夜弦,淫乐无度。严世蕃还说:“朝廷不如我乐。”连同之前户部发放裕王府的俸禄都敢克扣,窃国淫耻之心不可谓不昭然若揭!
这些也就算了,严家是嘉靖帝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么多年来,严首辅如何他这个君王还是清楚的,严世蕃是严嵩唯一的儿子,平时骄奢淫乐什么的不足为奇,要是以严家的富贵不兴土木,不穷奢极欲挥金如土,嘉靖帝还要担心来自严家的危害呢!
可事实上得到权力太多太久的人野心会一天天膨胀,居然有弹章说明严世蕃把庄园建在龙脉上,虽然只是几个月的功夫,但已经建起来的亭台楼阁规模庞大,隐隐已有龙气萦绕。嘉靖帝当即大怒!然而也不会轻易相信弹劾的人的说辞,于是派袁苍等人去查看,结果回来的说辞更甚!庄园所在正对帝车天象中的斗柄!大有腾龙冲撞的迹象!
这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一件可能是巧合,这么多集合一起要说严家有多忠心怕是三岁孩童都不信!
嘉靖帝自然不是什么三岁孩子,不管自己如何信任严嵩,最终还是下了旨意处斩严世蕃,也绝了那些人对严世蕃构陷夏言,杨仲芳等人的弹劾。
七月未央,仲夏夜里炎凉交加,严嵩因严世蕃的死一下子没了精神气,居然非但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只是沉默着跪地垂泪。
之后严家被抄,严嵩被斥为平民,嘉靖帝以为他与严嵩君臣之间缘分已尽,虽然可能余生漂零,毕竟也是对这二十多年的道友网开一面了,直到自己卜出来“夬卦”!
这是决事斩草除根的卦象!
如今自己心中还是犹豫不决,究竟逆天命饶严嵩一死,还是真的就此将他处死?
嘉靖帝以为清玄仙君会给出一个决断,然而清玄仙君却说要去亲自督建聚灵观,毕竟那是关乎自己甲子年飞升的关键。
嘉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应允了,清玄仙君神容憔悴嘉靖帝还以为他真的是在为自己修道之事费心,于是便命陆绎让人护送清玄仙君去往西郊。
然而嘉靖帝不知道的是,陆绎身为锦衣卫指挥史,居然亲自护送宴雪行,在去往西郊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宴雪行好几次回头都想问沈赫的下落,然而陆指挥使对上自己的视线时不时回避的同时,脸上居然闪过纠结痛苦的神色。
:“戚将军十日后回京述职,他们夷洲岛一战大败倭寇,陛下说要赏赐他们…”
聚灵观分别时,陆绎突然对宴雪行说了一句。
虽然为了陆家陆绎不得不舍弃沈大哥,但面前之人是沈大哥唯一放在心尖的人,看他如今消瘦憔悴的样子,陆绎心里仿佛被塞满了棉絮,愧疚痛苦让他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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