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使暂时不严打,又如何让福清百姓信服?”
沈赫说:“这有何难?皇帝利用百官治理天下,虽然大多数都以强权制之,却没几人做到‘与有荣焉,与辱同仇’,将军若能做到,福清百姓未必不会记得将军的恩德。”
:“哦?此话怎讲?”
戚长锋听得心花怒放。他至始至终没有像其他将领一样手下留有“师爷”的职位,因为这些人大多数不过是有些小聪明,使些从书上得来小计谋,见识却未必有梁旻才梁智忠这些实干的将领强。所以他宁愿和将领们商讨,也不愿找所谓军师暗地里商量对策,正是这样的信任,才得来一众将领的忠诚。
但沈赫不同,他是见过大世面,大阴谋的,很多事情一眼洞悉,更不用说解决了。
:“将军来潭口已有半年,周边情况想必也已清楚,田地被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百姓也是艰难。将军或者可以把军队分出来一部分,用来与百姓开垦良田,加上总兵大人分拨的军田,这样将军可以用它们来积垄军粮,百姓耕作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每年分给他们些租种的粮食。一来解决将军粮饷短缺的问题,二来可以长久安抚福清的百姓,两全其美何愁不得人心?”
戚长锋:“可是这样谭总兵会同意吗?”
沈赫意味深长地道:“将军不必担心,沈赫会尽量说服谭总兵,这样对他无害,还能给他减轻分拨粮草的压力,未见得他就会拒绝。”
说是这样说,但凌画城那是怎样手段了得的一个人?之前他守在关楼三年有余,也就是自己来了才接过这个烫手山芋,沈赫说的这些他可能没有想到,但凌画城的师爷智囊们却未必没有想过,连他都做不到,这其中有什么阻力谁又知道呢?
戚长锋抬头看着沈赫自信的脸,心中一动:是了,沈赫与谭总兵有着别人猜想不到的关系,由他游说,这些事情谭总兵尽可能通融也未尝不可。
见戚长锋久久不语,沈赫又道:“沈赫知道将军顾虑什么,奸细是不可能放过的,毕竟姑息养奸,后患无穷!沈赫请求将军暂时不追究而已,只是开垦良田收买人心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的大明天灾不断,明年能开垦出来几亩良田谁又说得准?要想做到让百姓‘与有荣焉,与辱同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戚长锋还在想开垦田地道的事有几分可行性,听到沈赫突然话锋一转,他却又疑惑了。
:“如今大明国库空虚,皇帝却下令修葺庙宇,虽说有愚民嫌疑,但也未必不是一种方法。”
戚长锋更疑惑了,这与皇上修仙有何关联?
沈赫问他:“将军觉得,福州府在谭总兵的治理下如何?”
戚长锋面露尴尬,虽然他并不想私下里议论上司,但福州倭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乡绅权贵们都苦不堪言,来到这见到的每一个百姓哪有开心笑颜?
戚长锋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确定没人听到后,才压低声音道:“地理所处,倒未见得是治理之过…”
沈赫笑了笑,并未拆穿戚长锋的委婉说辞,继续道:“这算一个理由,但更多的是总兵大人没有变通。上面命令百姓不准出海渔作,福州府果真没有一人敢造船出海的。这是出于对朝廷的敬畏,民生压制事情却并没有得到解决,沈赫素知将军爱民之心,今日百姓之苦,将军见了怕是夜不能寐吧?”
戚长锋长叹一声:“只恨倭寇侵扰百姓,长锋在这上面或许能出些力,其他的就无能无力了。”
沈赫摇了摇头:“将军仁义,但性情敦厚,不懂变通如何能在朝堂博得一席之地?皇帝始终是国家大统者,他尚且要靠天子之名,将军何不向他学习,以神的名义,让百姓暂时信服于你?”
:“以神的名义?”
戚长锋似懂非懂,想要追问更多,沈赫却面带疲色地道:“闽江河一战,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请将军恕属下告辞!”
沈赫说完转身离开营帐,戚长锋想要挽留都开口不得,又见他确实眼底红丝毕现,走路都疲惫至极,只好细细斟酌他说的话,嘴里喃喃自语:“以神的名义…?”
***
王猛俨然已经成为了乌伤士兵们的主心骨,大家都见过他刀砍倭寇凶狠一面,心里他再也不是那个乡下来的粗汉,而是觉得他是一个堪将大用的将才!
可他兄弟俩如今躺在床上有气进没气出的,王准李元宵真怕他挺不过去了,心里着急得很,尤其两三个时辰之前大家还亲手掩埋了王林王篙等人。
王准李元宵他们其实也好不了哪去,身上到处都是伤,可即使两日两夜没有休息他们也不敢闭眼,生怕一睡过去,就看见倭寇的长刀伸过来切去他们伤痕累累的脖颈。
此时的他们多想有人能说些什么,就算一个肯定的眼神,或许都能让他们从恐惧与焦虑中挽救过来。幸好这时沈把总走入营帐,没走几步过来查看了王二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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