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吓得强打精神死死抓住桅杆一动也不敢动,往下望去,船楼上全是惊恐绝望的脸,随着风浪船又在慢慢倾斜,王猛被挂在半空,一时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看来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大家伙都无法摆脱死在这片海域的命运!
王猛在心里祈祷,几乎祈求了所有他知道的神明,然而船依然在下沉,身上仍然冷到没有知觉。
这时底下人又传来一阵骚动,也不知道在喊着什么,王猛勉强睁开眼睛看去,居然看到脚下有人在往上爬!
老七头掉入海里已经让所有人都吓破了胆,自己趴在上面动都不敢动,谁还会在这个时候不怕死往上爬?
又是一阵大风刮过,王猛头顶被吹落了两人,但脚底下的人依然没有停下来,手脚并用飞快地往上爬,并且那人超过王猛时,王猛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是那姓沈的!
沈赫面色白得吓人,加上深陷眼窝的凌厉目光,冷冷一瞥,王猛差点没掉下去,竟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王猛打了个哆嗦,手边的绳结被人用刀一划轻而易举变成两段,然后迎上那道略带轻蔑的目光,王猛想起自己大哥正是与此人争吵触犯军规丢了性命,心里的气脑门一冲,反正已无生路,就想伸手去拉沈赫同归于尽,却不知在他愣神瞬间,沈赫早已抛出离钩索,纵身上了桅杆断裂的最高处。
沈赫虽然读书不多,但胜在记性非常好,除了小时候抹除的记忆,从前看书一目十行,并且看过之后就如同刻在脑子里一样,以前他就是陆秉陪读陆绎身边的义子,所以在陆家书房,他看过宣德年间巩珍所写的《西洋番国志》,因此不用舵恭指挥,他便知道了该如何力挽狂澜。
他先是把断裂的桅杆加上横木绑了结实,然后指挥脚底下的人把篷布挂好,等一切准备完毕,又首先拉紧帆绳调整方向。
:“舵恭指挥风帆方向!”沈赫大喊。
:“现在吹的是西风,必须调整水北向南!”舵恭看了看风向大喊道。
虽然现在雨小了些,但风还在不停地刮,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沈赫拉着帆绳的手红了一片,风帆的力度如重万斤,沈赫根本无法支撑,就是十几个人上前帮忙,船帆拉起船身也只不到两寸!
风与帆不断地拉扯,巨浪在不停地击打着半沉的船身,时间就这么拉锯着,沈赫明白,如此下去,大家必定精疲力尽不可!
:“还不过来帮忙!难道你想和你兄弟一同葬身大海吗?”
沈赫回头看见身壮如牛的王猛大喊,眼里依然是冰冷与蔑视。
你还欠我们兄弟一条命呢!你凭什么这样呼喝我?
王猛气得半死,但看到不远处的王实,终于还是忍住了上前踹他一脚的冲动,猛啐了一口,拖着沉重的身体上前来拉扯帆绳。
桅杆支撑篷布发出裂帛般的巨大声响,沈赫与士兵们一同用力,终于将风帆拉起,船身里的积水像酒瓶里晃动的酒水从船头冲往船尾,在几个拉扯来回后,船身浮起七寸,猛地一个晃动后,大船终于恢复了平衡!
此时大雨刚好停了下来,士兵们的心如同朝阳照耀一般变得雀跃而明亮!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士兵又哭又笑相拥在一起奔走相告,绑好帆绳以后,许多筋疲力尽的人瘫软在甲板上,或多或少脸上都露出了劫后重生的笑容。
没有理会湿透的衣衫和潮湿的甲板地面,王猛舒服地躺在甲板上嘴里骂着:“他奶奶的!差点交待在这儿了!”
仰面看着天空乌云散去,周围似乎有其他船只风帆的影子,王猛只觉得现在终于平静了,风吹在身上,连浪都不再翻腾,好似海面已经变得如笠泽的湖面一样平静了。
:“喂!快醒醒…!”
迷糊中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王猛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间好像看见一张苍白而又不耐烦的脸。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就算他救了大家,就能代表大哥的死一笔勾销了吗?
身上好累啊!又好冷,饥饿中王猛脑海里全是老娘送别时泪水淌满皱纹沟壑的脸,他记得当时他们兄弟三人也红了眼眶,当集合的锣声敲响,他们不得已向前走,再转身时,母亲就站在破旧的屋门前佝偻着身体低头哭泣,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飘到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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