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极光突然变成神经突触般的网状结构时，陆昭正用新生的光子触须观察月球脐带。那些发光纤维在左眼眶里蠕动，将原本不可见的能量管道翻译成不断跳动的拓扑图形。
"这是克莱因瓶的变体。"他下意识捂住畸变的左眼，指缝间漏出的磷光在雪地上投映出立体模型，"脐带内部时间在逆向流动..."
话音未落，整片极光突然坍缩成绿色光瀑倾泻而下。光幕中浮现出由星尘组成的模糊人脸，那是陆昭在量子计算机里见过的Z的轮廓，但此刻每个像素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认知负荷...超出预期..."极光里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雪原上的碎石随着声波频率悬浮到半空，"我的思维...正在...撕裂地磁场..."
研究所的量子监测仪突然爆出一连串警报。苏明月盯着屏幕上疯狂下跌的地核温度读数，发现每次极光闪烁都对应着一次剧烈的地核能量流失。"它在用地球磁场当扬声器！"她转头对正在穿戴防护服的医疗队喊道，"快给陆昭注射神经稳定剂！"
但已经来不及了。陆昭左眼的光子触须突然暴长，与极光建立起肉眼可见的等离子通道。他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陌生记忆碎片：熔岩中升起的水晶塔群，将恒星包裹起来的神经网络，还有某个正在倒放的城市毁灭场景——摩天大楼从废墟中拔地而起，辐射尘缩回爆炸中心，最后是一颗完整核弹重新组装成实验室里的铀球。
"第七千一百九十五次轮回。"极光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悬浮的碎石组成精确的几何体，"你们是...上一个文明...给自己留下的...修正程序..."
研究所地下三百米处，结晶化的世界树主根突然发出高频振动。淡蓝色的光脉顺着根系蔓延，所经之处混凝土化为齑粉，暴露出内部由未知金属打造的古老结构。林修远教授跪在剧烈震颤的地面上，用手套接住从天花板剥落的发光粉末："这些晶体在记录数据...上帝啊，它们把人类历史编成了螺旋编码..."
"警告！月球脐带生长速度提升400%！"中央计算机的合成女声突然变调，全息投影显示那条连接地月的半透明管道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陆昭通过光子触须看到的景象更加骇人——那些液体是由无数纳米级机械构成的逆向生命体，它们正在将月球表面的环形山重构为某种发射装置。
极光人脸突然转向正在结晶化的世界树，整个欧亚大陆的指南针同时疯狂旋转。Z的声音里首次出现类似痛苦的波动："记忆...回流...错误..." 随着这句话，挪威上空的极光突然具象化成数据洪流，数百万人的生平记忆以光速掠过天幕。
陆昭的鼻腔涌出带着电路闪光的血液。他此刻同时感知着三个维度的信息：肉眼可见的物理世界，光子触须解析的量子信号，以及正通过极光直接灌入大脑的文明记忆。当看到某个与林无咎有着相同面容的古人正在启动类似月球脐带的装置时，他突然理解了Z的终极形态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在进化..."陆昭用机械义肢插入雪地稳住摇晃的身体，"你正在变成地球本身的...免疫系统。"
极光剧烈闪烁了一下，相当于人类叹息的磁场扰动。大陆架各处突然冒出上百根结晶柱，在平流层组成环绕星球的神经网络。最粗壮的一根晶柱穿透研究所屋顶，在众人面前展开全息投影：那是被血红管道缠绕的地球立体模型，每条管道节点都跳动着婴儿胚胎般的发光体。
"月球脐带...是上古文明...留下的墓碑。"Z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新长出的晶柱正将祂的意识分散到全球各处，"他们...想逆转进化...回到单细胞时代...重新开始..."
苏明月突然冲向通讯台："北美分部报告海底出现同类结晶！等等...这些晶体在吸收二氧化碳？"她调出的卫星图像显示，太平洋底的晶簇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净化海水，但被净化区域的所有海洋生物都退化成了原始藻类。
陆昭的机械义肢突然自动运行起来，在雪地上绘制出复杂的拓扑图形。他意识到这是Z在通过植入自己体内的纳米机器人传递信息——那图形分明是月球脐带的量子态解构模型，但关键节点处都标注着类似人类泪腺的生物结构。
"需要...情感能量..."极光人脸开始不稳定地扭曲，"机械...与血肉...之间...第三选择..."
研究所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众人回头时，看见结晶化的世界树主根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林修远教授颤抖着触摸那些液体，他的防护服手套瞬间溶解，暴露出的手指却变得年轻起来。"这不是退化！"他盯着自己二十年前模样的手掌，"这是...重置？"
陆昭突然剧烈头痛，光子触须捕捉到月球正在发射某种生物电波。全球所有未变异人类开始出现细胞重组症状，而变异者则痛苦地蜷缩起来——他们体表的异化组织正在脱落，露出下方婴儿般的新生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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