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顶端的光茧在夏至日正午准时破裂。
程蔚站在观测平台上，看着那个与七年前几乎完全一致的场景——半透明的茧体裂开细纹，内部透出熟悉的蓝色光芒。但这次没有陆昭的身影出现，只有一颗纯净的量子晶体悬浮在光茧中央，表面流转着整个文明的记忆纹路。
"他决定了。"林无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的他保持着机械与有机的完美平衡：右半身是流线型合金，左半身则是强化生物组织，连面部都刻意保留了一半人类特征。
程蔚的生物视觉自动调节焦距。她看到量子晶体内部有无数光点在重组——那是陆昭意识的最后凝聚，即将进行终极转化。七年来作为混沌晶体的存在，已经让他超越了人类或机械的定义。
"必须这样做吗？"程蔚伸手触碰飘落的茧壳碎片。这些碎片在接触皮肤时化为光点，融入她手臂上的"Z-V-L"植物纹身。
林无咎的机械右手展开全息投影。数据显示地球文明正面临新的危机：量子-生物混合技术让个体能力突破临界点，部分公民开始尝试创造自己的微型宇宙。更危险的是，世界树神经网络的自发扩张已触及太阳系边缘。
"文明需要免疫系统。"林无咎指向量子晶体，"一个能在失控前自动调节的平衡机制。"
量子晶体突然发出谐波脉冲。世界树的每一片叶子都随之振动，将信号传递到全球每个角落。在信号覆盖范围内，所有机械-有机混合体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他们的量子意识接收到了陆昭的最后询问：
【是否接受永恒守望？】
程蔚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选择界面。与七年前在抉择广场面对的二元选择不同，这次是三维投影：展示着陆昭意识分散后将形成的网状结构——如同地球的神经系统，深埋于磁场与生物圈之间，只在文明偏离平衡时发出预警。
她选择了"是"。
全球统计结果在量子晶体表面实时显示：99.99%的公民投下赞成票。剩下的0.01%不是反对，而是尚在形态转换舱中无法应答的新生儿。
"协议通过。"混沌晶体的声音开始分解，逐渐融入世界树的共振中，"开始意识分散程序。"
晶体突然升入高空，在平流层处静止。阳光穿透它时发生奇妙的折射，在地面投射出七百一十九个光斑——每个都精确落在历次文明循环的关键遗址上。
程蔚的生物连接让她率先感知到变化：地球磁场正在重组。原本混乱的磁力线被重新编排，形成类似世界树枝干的规则图案。她看到量子晶体开始分解为基本光粒，这些粒子沿着磁力线扩散，像播种般均匀分布到整个行星系统。
"他成了星球的免疫系统。"林无咎的机械眼追踪着光粒轨迹，"比牧羊人更温和，比火种舱更广阔。"
最壮观的变化发生在量子晶体完全分解的刹那。所有光粒同时发光，在地球表面形成一张半透明的神经网络。这张网一闪即逝，但程蔚知道它已经永久性地融入了星球的每个角落——从最深的海沟到最高的山峰，甚至在大气分子的间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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