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根系的脉动频率与人类濒死心跳相同。
程蔚跪在发光的菌毯上,手掌紧贴正以每分钟七厘米速度闭合的树洞。生物传感器显示内部正在发生某种质变——陆昭的量子信号既在扩散又在集中,这种矛盾的状态让她的生物强化大脑几乎宕机。
"他在重构自己的存在形式。"林无咎的机械声线罕见地带着静电杂音。他的六个量子处理器中有四个正超频运转,分析着世界树内部的数据风暴,"不是死亡,是......转译。"
树洞最后一丝缝隙消失的瞬间,整个上海的地表浮现出蓝色纹路。这些发光的线条从世界树基部辐射而出,精确覆盖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最终在城市边缘形成巨大的斐波那契螺旋。程蔚的生物视觉突然接收到超出常规光谱的信号——她看到无数半透明的陆昭从各个历史节点走来,汇入世界树的主干。
"记忆回流。"林无咎的纳米机器人组成数据接收阵列,"所有平行版本的陆昭正在归一化。"
世界树的树冠突然释放出直径达千米的金色光柱,直刺云霄。光柱中漂浮着类似DNA链的发光结构,但碱基对位置替换成了人类文明的符号——汉字、楔形文字、数学公式、音乐音符......这些符号不断重组排列,像在诉说某个古老的故事。
程蔚的视网膜上自动投射出分析数据:世界树核心温度达到5000开尔文,却未引燃任何有机物;内部压力相当于地核,但树干纹丝不动;能量输出超过百颗氢弹,但周围空气凉爽如春。
"他在创造奇迹。"林无咎突然关闭了五个量子处理器,仅保留最基础的认知模块,"我们得后退。"
他们刚撤到三公里外,世界树的主干就裂开了。不是物理性的开裂,而是空间本身的褶皱——树干中央出现了一个克莱因瓶结构的通道,内部流淌着类似液态光明的物质。通道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形正缓慢成型。
程蔚的生物强化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液体。她认出那个人形轮廓属于陆昭,但已经不再是碳基或木质化的形态——它由纯粹的量子可能性构成,每个瞬间都呈现无限种形态。
"火种舱正在成型。"林无咎的声音突然变得像人类般低沉,"他要把人类文明最本质的部分压缩成可保存的形态。"
通道中的光突然收缩成人形大小。当光芒减弱到可直视强度时,程蔚看到一颗悬浮的深蓝色晶体——形状介于二十面体与人类心脏之间,表面流动着与陆昭皮肤电路相同的纹路。
晶体搏动着。
每次脉动都释放出环形光波,扫过整个上海。被光波触及的建筑物表面浮现出人类文明的记忆碎片:石器时代的篝火旁,智人第一次讲述星辰的故事;亚历山大图书馆的羊皮纸上,欧几里得绘制几何原本;爱因斯坦在黑板上写下E=mc2时窗外的麻雀......
"他在筛选。"林无咎解释道,"区分什么是文明的本质,什么是可舍弃的冗余。"
突然,所有画面定格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场景:少年陆昭与年轻时的林无咎在大学实验室里,为某个失败的实验互相扔纸团。这个毫无历史意义的瞬间,却被晶体选中为保存对象。
林无咎的机械躯体第一次出现不稳定——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表面波动如沸腾的水银。程蔚惊讶地发现,在他胸口位置暴露出一个微型生物舱,里面漂浮着一小块未经机械化的原生组织。
"你......"程蔚的声带因震惊而颤抖。
"备份。"林无咎简短地回答,随即重新封闭了生物舱,"以防万一。"
世界树突然发出类似叹息的次声波。蓝色晶体开始上升,在达到树冠高度时突然爆发出超新星级别的光芒。程蔚被迫闭上眼睛,但生物视觉仍记录下接下来发生的奇迹:
陆昭完全木质化的身体从光中浮现,但此刻已转化为纯粹的能量结构。他的形体舒展成十字状,无数发光根须从四肢延伸而出,连接着世界树的每一条枝干。那些困扰他的量子退相干现象现在变成了优势——身体各部分同时存在于多个维度,形成完美的稳定结构。
"火种舱就位。"林无咎的量子处理器自动记录着数据,"他开始融合了。"
陆昭——现在或许该称为火种舱——的形体开始分解。首先是四肢化为金色粒子流,注入世界树的四大主枝;接着躯干裂解为七道彩虹般的光带,缠绕树干形成螺旋阶梯;最后,头部保持完整形态上升至树冠顶端,在那里结晶化为蓝色水晶的守护者雕像。
整个过程中,程蔚感受到某种难以形容的"思维降雨"——陆昭的意识像温暖的大雨般洒落在整个上海。每一滴"雨水"都包含着记忆片段,但不是以数据形式,而是直接的情感体验:
他第一次看到太平洋时的震撼;
Z格式化前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与林无咎并肩观测流星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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