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玖如梦初醒,看着地上那截还在微微抽搐、冒着黑烟的恐怖残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半拖半抱着昏迷的李如玉,朝着几十米外那个闪烁着指示灯的玻璃控制室入口,跌跌撞撞地亡命狂奔!
冰冷的金属地板在脚下延伸,那截冒着黑烟的触手残骸就在不远处抽搐着。鹿玖拖着李如玉死命往前冲,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喉咙里全是铁锈味。身后,玲珑的身影在巨大冰冷的“界门之环”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她手中的能量短棍蓝光吞吐,死死指着穹顶那片翻涌不祥的黑暗,像一尊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孤绝灯塔。
“快点!密码锁!”玲珑的厉喝如同鞭子抽在鹿玖背上。
控制室的合金密封门近在眼前,门上没有任何传统的把手,只有一个闪烁着幽幽红光的方形识别区和一个复杂的数字键盘。鹿玖手忙脚乱地把李如玉靠在冰冷的门框上,自己扑到键盘前,看着那一排排按键,脑子嗡的一声——他哪知道什么见鬼的密码?!
“让开!”玲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她显然也顶不住穹顶上越来越剧烈的黑暗翻涌和那刺耳欲聋的、充满恶意的尖啸,边打边撤了过来。她看都没看键盘,直接抬手,将右手掌心按在了那个红光识别区上!
“嘀——嗡!”
识别区红光瞬间转为柔和的绿色!同时,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一级紧急权限,临时开启。生物识别通过。请在三秒内进行掌纹动态加密确认。”
玲珑毫不犹豫,按在识别区上的手掌瞬间做出几个极其细微、快如幻影的屈伸动作。动作完成的刹那——
“咔哒!哧——”
沉重的合金门内部传来一连串复杂的机械解锁声,厚重的门扇猛地向内弹开一道缝隙!
“进去!”玲珑反手一把抓住靠在门边的李如玉,几乎是把她和紧跟着的鹿玖一起搡进了门内!她自己则猛地回身,能量短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对着从穹顶如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数条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触手虚影,狠狠一记横扫!
“轰——!!!”
狂暴的蓝色电弧呈扇形炸开!与汹涌扑来的浓稠黑暗猛烈碰撞!刺眼的光芒瞬间吞没了门外的景象,剧烈的能量冲击波将刚关到一半的合金门撞得发出一声闷响!
“砰!”
合金门终于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彻底闭合、锁死!将门外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轰鸣和怪物的尖啸彻底隔绝!
控制室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仪器运行发出的轻微嗡鸣和三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柔和的白色灯光照亮了不算太大的空间,四周是环绕的弧形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看不懂的符号。
“呼…呼…结…结束了?”鹿玖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心脏还在胸腔里玩命蹦迪,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下意识地看向怀里,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还在,只是表面那道被腐蚀的黑色痕迹,在控制室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刺眼。
玲珑没有立刻回答。她背靠着刚刚关闭的合金门,胸口微微起伏,握着短棍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短棍顶端的蓝光已经黯淡下去,甚至有几处出现了细微的熔损痕迹。她警惕的目光扫过控制室内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控制室最内侧,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宽大悬浮椅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样式简洁的银灰色连体制服,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悬浮椅面向着控制室巨大的弧形落地窗,窗外,正是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界门之环”的主体部分,幽蓝和暗红的光芒在缓缓转动的金属环体上明灭不定。
“母亲?”玲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
悬浮椅缓缓地、无声地转了过来。
椅子上的人,面容清癯,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眉眼间依稀能看到玲珑的轮廓,只是更加硬朗,带着一种长期沉浸于研究形成的、深入骨髓的冷静和疲惫。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最让鹿玖心头一跳的,是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里面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没有看到女儿死里逃生的后怕。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重压的疲惫。她的目光掠过狼狈不堪的玲珑,扫过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李如玉,最后,定格在鹿玖怀里那个带着腐蚀痕迹的金属盒子上。
她的视线在那个盒子上停留了足足三秒,仿佛在确认一个等待已久、却又令人绝望的信号。
然后,她才缓缓抬起眼,看向玲珑,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让整个控制室温度骤降的寒意:
“钥匙带来了?”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锐利地刺向鹿玖怀里的盒子,“还有…‘它’的标记。看来,‘归墟’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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