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的灯火,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日夜不息地照亮着这群执着的墨家匠人。在接连七日的失败与摸索中,工坊的地面铺满了变形的铁件、开裂的木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与焦灼的桐油气息。
“师傅!这次的犁壁淬火后还是出现裂痕!”一名满脸黢黑的年轻弟子举着断裂的犁壁,声音里带着哭腔。墨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抚过裂纹,眉头拧成了疙瘩:“淬火的火候和冷却速度还是没掌握好。上次用蒲草桐油混合液效果不错,这次再多加两成桐油,降低冷却速度试试!”
“可咱们的桐油库存已经见底了……”另一名弟子小声提醒。
赵姬闻言,立刻说道:“无妨,我这就命人从库房调拨,足量供应!墨家弟子为秦国农事殚精竭虑,所需物资,定当全力支持!”
与此同时,耧车的调试也陷入僵局。新改良的齿轮虽然解决了卡顿问题,但播种的均匀度始终差强人意。负责此项的墨家弟子急得直挠头:“拉动绳索时,齿轮转动忽快忽慢,种子落下的量根本没法控制!”
墨离蹲下身,仔细观察齿轮传动结构,突然眼睛一亮:“在绳索连接齿轮处加个定滑轮!这样能让拉力更均匀,转动也会平稳许多!”
“可定滑轮……咱们从未造过这物件啊!”弟子面露难色。
“现学!”墨离大手一挥,“去把《墨经》中关于滑轮原理的记载找来,咱们依葫芦画瓢!”
随着时间推移,工坊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每一次失败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但没有一人退缩。赵姬每日都会来工坊查看进度,她深知,此刻匠人们最需要的不是催促,而是信任与鼓励。
“诸位师傅辛苦了!”赵姬看着众人疲惫却坚定的眼神,高声说道,“昔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咱们革新农具,虽历经坎坷,但每一次尝试都离成功更近一步。秦国的万千百姓,都在盼着这些新农具啊!”
墨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朗声道:“夫人放心!我墨家向来以‘兼爱非攻,尚贤能,重百工’为宗旨,今日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将这些神器造出来!”
终于,在第十日的清晨,工坊内爆发出一阵欢呼。“成功了!成功了!”负责筒车的弟子激动地大喊,“水轮转动平稳,水流精准导入渠道,一滴水都没浪费!”
众人纷纷围拢过去,只见巨大的筒车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转动,竹筒依次浸入水中,舀满水后稳稳倒入木槽,顺着渠道流向远处的试验田。
墨离的眼眶微微湿润,转头对赵姬道:“夫人,筒车成了!接下来就看这耧车和犁壁了!”
话音未落,耧车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改良后的耧车在试验播种中,种子均匀地洒落田间,效率远超人力播种。“拉动一次绳索,就能完成三垄地的播种!”负责调试的弟子兴奋地比划着,“这速度,至少是之前的十倍!”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后一件农具——犁壁上。经过无数次的锻造、淬火、改良,最新一版的犁壁终于出炉。墨离亲自将犁壁安装在犁铧上,牵着耕牛缓缓驶入试验田。
随着耕牛迈步,犁铧入土,犁壁恰到好处地将土块翻转、破碎,原本坚硬的土地被轻松开垦出一道道整齐的犁沟。“成了!真的成了!”墨离松开缰绳,激动地在田埂上直跺脚,“这犁壁不仅翻土效率高,碎土效果更是惊人!”
赵姬望着田间整齐的犁沟,心中满是欣慰。她走到墨离身边,郑重行礼:“此番能成功造出这些新农具,全赖墨老师傅及诸位墨家弟子的不懈努力。秦国百姓不会忘记,大秦的史册更会铭记你们的功绩!”
墨离连忙扶起赵姬,感慨道:“夫人过誉了!我等不过是尽墨家本分。这些新农具若能让秦国百姓丰收富足,便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
“来人!”赵姬高声吩咐,“速速备马,我要将这喜讯禀报大王!同时,准备庆功宴,今夜与墨家诸位师傅一醉方休!”
消息很快传到咸阳宫。嬴稷听闻后,当即决定亲临墨家工坊。
当他看到田间运转自如的新农具,不禁龙颜大悦:“好!好!大都督与墨家诸位果然不负寡人所望!有了这些神器,秦国何愁粮食不丰、国力不强。”
次日清晨,赵姬率领墨家工匠们载着新式农具,浩浩荡荡前往青禾村。马车行至村口,便见田正坤领着一众老农已等候多时,人人眼中都透着好奇与期待。
“田老族长,别来无恙!”赵姬下车后快步上前,握住田正坤的手,“今日特来兑现诺言,让大伙瞧瞧咱们折腾半月的成果!”
田正坤望着马车上造型奇特的器械,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可算把这些宝贝盼来了!老伙计们,都瞪大眼看好了!”说着一挥手,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已牵来耕牛,将犁壁安装妥当。
墨离亲自执鞭,吆喝一声,耕牛迈步向前。只见犁铧入土,犁壁翻转,原本板结的土地瞬间裂开整齐的犁沟,细碎的泥土如同浪花般翻涌而出。围观的老农们发出阵阵惊叹,有人蹲下身,用手细细摩挲着新翻的土壤:“这土块碎得这般均匀,怕是连锄头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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