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可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拳脚,推行自己的理念。
但同时,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也更加锋利,更加冰冷。
咸阳相邦府内,吕娥蓉端坐于一张矮几之后,面前摊开着一卷来自郑国渠工地的最新舆图。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图上标注的“龙首”、“金口”、“瓠口”等地名,目光却似乎并未完全聚焦于此。
近些时日,咸阳城里的风向,颇有些意思。
起因,竟是那个在白渠工地上崭露头角的楚人:李斯。
初次听闻此人,还是在父亲的书房,看到那份关于“水准新仪”和“防疫四策”的报告。当时只觉此人有些小聪明,能解决些实际问题,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咸阳城里从不缺有才之士,如过江之鲫,真正能搅动风云的,寥寥无几。
直到那日随父亲视察“龙首”段工地。
亲眼见到那片与众不同的工地景象,以及那个站在土台上面对数千流民侃侃而谈的身影,吕娥蓉才第一次正视此人。
他提出的“束水攻沙”、“灌淤肥田”之策,虽非惊世骇俗,却直指白渠工程的痼疾,且论述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面对自己诘问时,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仿佛洞悉一切的锐利。
尤其是他最后提出的“以工代赈”,将工程、救济、民力三者巧妙结合,隐隐透出一种超越时代的治理思路,这绝非寻常工匠或策士所能想见。
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这是她当时得出的结论,也曾对父亲提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就抛出了那份石破天惊的《白渠工赈扩行策论》。
消息传回府中,父亲的态度颇为玩味。一方面赞赏其才,另一方面,似乎也乐见其搅动朝堂这潭死水,尤其是能借此敲打一下日益骄横的韩系宗室,当前宗室内部分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夏太后为首的韩系和赵太后为首的赵系,父亲名义上属于赵系,可是她知道,父亲远大的志向,并不屑于派系之争。
廷议上的交锋,吕娥蓉虽未亲临,但事后听府中幕僚转述,已能想见其激烈程度。夏无疾等人的跳脚反对,那些老臣的忧心忡忡,以及父亲最终力排众议、却又设下“军令状”这道枷锁的决断……这一切,都围绕着那个名叫李斯的楚人展开。
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存疑的外乡人,竟能在短短数月内,引得咸阳朝堂为之侧目,甚至让相邦不惜压上重注,这本身就足够引人好奇了。
他究竟是何来历?那份荀卿荐书是真是假?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又是从何而来?是真的才华横溢,还是……另有所图?
吕娥蓉素来自负才智,阅人多矣,却感觉有些看不透这个李斯。他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既有底层摸爬滚打的务实,又有高屋建瓴的谋略;既懂工程技艺,又谙人心世情;时而谨慎低调,时而又锋芒毕露,行事出人意表。
“小姐,这是刚送来的,关于白渠扩建工段的民夫初步招募统计。”侍女轻步走入,呈上一卷新简。
吕娥蓉回过神,接过竹简展开。上面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自从工赈扩行的消息传出后,短短数日内,前往几个新设工段报名应募的流民数量,已经远超预期。
看来,他这步棋,又走对了。至少在“得民心”这一点上,他做得很成功。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他站在了风口浪尖,头顶悬着军令状,身边强敌环伺,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他能撑得住吗?
吕娥蓉放下竹简,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在秋风中傲然挺立的翠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个李斯,倒真是给这沉闷的咸阳,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她忽然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个充满谜团的楚人,究竟能在这大秦的舞台上,演出怎样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或许……找个机会,该再去那白渠工地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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