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见元心捧一碗褐汤至前,嗅之苦涩非常,眉峰紧蹙。
余曰:"胡为日日予吾此等苦物?"
元心应曰:"调理汝之衰弱,岂容怠惰?每日焚香煮药,汝当知吾之辛劳!"
余哂曰:"若尔不厌烦,何不赴琼池宴饮?休以苦药羁吾!"
元心曰:"良药苦口。欲加冰糖耶?抑或红糖?"
余摇首:"无需。饮毕但以清水漱口可矣。"
元心催促:"速饮!兀自踌躇作甚?"
余启唇欲咽,瞥见汤色如墨,喉头立生腥苦。
余曰:"适闻书房有要务缠身……"
元心厉声:"何处去?速归!"
余诈称:"血族类人炼试丹房尚缺一味奇药……"
元心疾步追至廊下,执药碗逼问:"汝果欲遁耶?"
余退后三步,嗅着浓烈药香,额间渗汗如雨。
余诘问:"卿莫非老龙王座下药毒使者?"
元心狞笑:"正是!老龙王命吾以'五毒散魂汤'诛汝!"
余闻"五毒"二字,忽觉丹田气海翻涌,眼前浮现《真诰》所载"紫微宫中,玉液琼浆"幻象——然汤中苦味愈发浓烈,竟似混入《云笈七签》所述的"幽冥毒瘴"。
元心曰:"速饮此鸩毒!"
余抗声道:"余誓不饮!卿非惟老龙王所遣,恐欲以吾为蛊母,日饲毒药,终炼大蛊虫邪?"
元心遽揪余臂,按坐椅上:"毋妄逃!卿岂恃瘦骨伶仃便可脱身?"
元心竟踞余双腿上,执药碗强灌:"默然!倘汤渍衣襟,当受鞭笞!"
余呛咳半晌,勉尽三息而罄。
余诘:"将何以惩吾?"
元心曰:"薅汝发!"
余哂:"短发安能薅?"
元心应:"镊子摘之!"
余骂:"毒妇心肠,堪比砒霜!"
元心身着彩虹纻丝短褐,丸子髻高耸,左手勾吾颈,右手擎药盏,咕咚一声尽数灌入喉中。
余夺盏置案,擒其首而亲之。药气扑鼻,元心笑骂推搡:"放肆!"扭身欲逃,甫起即被余按坐身侧。
元心曰:"庖厨火急!"
余应:"吾自去关。"
元心曰:"火炽焚屋!"
余哂:"灭火莫若降身下火。"
元心狡黠笑靥渐敛,余识其伪:"卿灶上本无火。"
元心曰:"君欲忙职事乎?"
余诘:"既拒饮药,何苦相逼?"
元心曰:"此乃为汝好。"
余反诘:"降火亦为吾好?"
元心曰:"莫再言,当泼冷水浇汝首!"
余应:"速去取去!"
元心曰:"洗碗去矣!"
余曰:"不止洗碗,当涤衣被!"
元心拊掌而笑。吾二人平日相处,岂非乐在其中?嘻嘻哈哈间,一日复一日,光阴荏苒竟不觉。
余喟然叹曰:"曩者余心怀执念,怨怼充胸,滞留血族十有八载。今想来,非是不能归去夏华寨,实乃不敢直面往昔之谬与败。"
元心柔声曰:"君今幡然悔悟,妾心甚慰。遥想老龙王为君耗竭千年灵力,共锁深潭,为君剔骨洗髓,祛尽浅蓝毒液。又有雷凌王爷新月三度渡三界河,以情理感化,终使君归家宅,犹恐女娲宫众仙寻隙伤吾。"
余柔声回应:"最感念者,莫若元心卿。卿予爱与良知,育子暖榻成温情之家,补上吾童年缺口,匡正吾性格之偏颇。往日多疑,实乃大不应该!食疗药疗,不如心疗。"
余执元心后襟,彼遽倾身跌吾怀中。双腕撑桌欲起,笑语不绝于口。
余探其腰间宽松牛仔,解玄铁扣,拽十寸拉链滑落。彼双手抵吾腕,然笑意愈浓,气力渐虚。观其态,非真拒也,乃佯作挣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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