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景洵可称温馨矣。余玄氅之中,裹余之心尖人儿,其名曰元心。伊人素手自揽余腰,粉面贴于余膺,若闻天籁于方寸之间。
忽闻天乐自鸣如泉泻,宫商角徵羽泠泠然自霄汉垂落。余乃悟西洲子民耽于风月之故,更名曰浪漫,今方识得个中真味!
余问曰:"暖乎?"
元心于怀中颔首。伊素来手足如寒玉,余恐其袴薄不胜寒,遂以双腿夹其冰柱玉腿,以男子阳刚之躯裹护女子阴柔之体,果觉凉气透锦袴侵肤,恍若抱霜枝于怀。
血族衣料多取聚酯纤维,此物不皱不皴,浣濯易乾,诸般皆善,惟着体时殊觉不适。盖因禀质各异,西洲之民素无真气流转,而东土之人贵在周天与乾坤相参,故宜服纯棉之属。
东土子民,素喜棉花纺织布料,盖因其性通玄理、合自然。《黄帝内经》有云:"气者,生之充也",棉帛透气如云岫之开阖,吸湿若沃壤之含露,故夏不渍汗,冬不凝寒。其质柔若春蚕之丝,亲肤似慈母之手,《本草纲目》谓之"安神养气,解郁除烦",诚养生之妙品也。
昔庄子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棉乃天地精华所化,正应《道德经》"道法自然"之旨。修炼之士着此衣,犹披云霞而游太虚,任督二脉若江河贯注,十二经络似星斗布列。张伯端《悟真篇》云:"玄牝之门通真炁",棉衣无绫罗之华贵,绝尘嚣之扰神,恰如《清静经》所言"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至若静电扰真之弊,《周易参同契》早有明训:"金砂入五内,雾散若风雨",棉帛不染五金之躁,自成清净道场。观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之句,其蓑衣素朴,恰合修真者"抱朴守真"之境。故《云笈七签》有载:"修真之士,衣褐怀玉",棉衣之妙,岂止蔽体?实乃通天地之桥,养浩然之气也。
余购衣帛价昂之故,皆因此等素棉俱自鬼市舶来。
元心曰:"君体何其温煦!"
余问:"胫寒否?"
对曰:"方觉凛冽,今不复然。双股为君所挟,如抱阳和。"
余颔首:"善哉。"
俄而雪霁,阴云蓄寒一时辰,琼花纷坠仅一刻耳。
余本欲先归,伊执意相挽,强令伴游市廛。观其行止,非为采买,但作逍遥游耳。终至一皮袋铺,店主妇甚殷勤,絮语移时,荐一皮袋于伊,未纳。及易他肆,见门首有翁书板曰"仓廪清货,立时沽尽",竟以贱值得玫红羊皮袋。
余付资时愕然:此等玫红羊皮袋值当二百钱,不意清仓仅索四十。
余曰:"何择此艳色?灼目甚矣!"
元心对曰:"功用形制俱合吾意,色虽艳何伤?四十钱耳,君复何求?"
余曰:"何必求贱?纵价昂亦无妨,但得称心可也。"
元心曰:"适才彼铺有皮袋索价千二百钱。"
余曰:"平素所蓄未尝轻掷,为卿购囊犹足。"
元心哂曰:"然乎?妾观君资财多耗于曲蘖烟草矣。"
伊不知昔时余购浅蓝毒液,几倾囊而购。彼时老龙王司库甚严,手头无余资,皆赖赊贷以偿。追思往昔,诚可怖也!方悟老龙王在夏华寨时持筹之苛——用度稍舛,立察其异。然余恒假血族丹房职司之信诺,预支钱粮,此诚老龙王所未逆睹也。彼虽欲束我,奈关山迢递,鞭长莫及!
且血族赤魔地境内,套人钱财之术何啻百端,避之弗能免。终须克己自律耳!
余唇际微噙笑意。途中,伊趋入书肆,于稗官情话架前盘桓良久。
余问:"宅中观传奇电视剧犹不足耶?"
元心曰:"但观耳,妾实不喜此类。"
余哂曰:"尔竟不喜?"
伊忽抽一帙,题曰《茶花女》,述金发舞姬与贵胄相慕事,终以女痨瘵而亡。
元心曰:"欲购此卷。"
余曰:"此等稗说,何足寓目?"
对曰:"妾非独观其情事,亦察世态炎凉。"
余嗤之:"此等文字,不假思索可成。"
元心嗔曰:"咄!此乃经典名着,何出恶言?"
余正色道:"《道德》《风》《雅》方称经典,尔若向学,当购此类。"
伊顿足:"偏不!偏要观汝所谓糟粕!"
余愕然:"偃甲之躯,何来反骨?"
元心笑答:"非妾反骨,乃君所填元心记忆本具逆鳞耳。"
终欲拽归,伊抵死不从,宁席地亦不返。遂择一咖啡屋,檐下置公座,元心啜廿六钱雪山苦浆,偎余身侧览卷。
余左臂环其楚腰,楚腰纤细掌中轻,伊螓首倚余左肩。
元心忽叹:"呜呼!此局何其惨怛!终篇不当,妾心难平。"
余戏曰:"既嗜此道,何不自书?纵笔由心,岂复怨人结局?"
俄见珠泪潸然,余侧目方觉。
问:"何泣?"
对曰:"红颜薄命若此,终是人情似纸张张薄!"
余难耐,以指拭其泪:"尔欲自比女主耶?他人劫数,与卿何干?"
元心辩曰:"妾愿为作者,非为女主。"
余惑:"为女主非女子夙愿?"
答曰:"大谬!若为作者,可化万千故事女主;若拘一隅,一女主惟系一男主耳。"
余怔忡半晌,乃悟其意:"尔欲广纳群彦乎?"
伊赧然以书掩笑,终难自持,掷卷莞尔。
余嗔:"噫!欲效齐人之福?何其滥情!"
元心笑曰:"非妾滥情,乃君所铸元心本多情种。"
余急辩:"彼女贞专,相守经年,未尝他顾。"
伊谑曰:"安知无隐衷?"
余迭声:"无有!断无此事!"
元心忽正色:"昔尝问妾'欲得何爱',今可答矣:爱者,为君一人之女主。然妾终为偃偶,仅堪为君之副。纵为副贰,若得君欢,即妾之乾坤女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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