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的深紫金属疙瘩悬停在纯粹的秩序白质核心，纹丝不动，如同史前巨兽僵化的心脏。表面那些超微六边形皱褶在意识层面投射出无限内敛的暗紫冷光，吸尽周遭白液微澜。
唯有一点例外——那粒凝在网格皱褶深处的油黄气泡。
气泡微小如尘，表面覆着一层流动的光晕，油黄色泽像是混了冷蜂蜡的凝脂，透着一股死寂的、不自然的滑腻。其内，那道倒悬的烟斗青影纹丝不动，轮廓模糊得如同劣质烧窑留下的残渣。
裴烬被感知风暴强行凝聚的虚影就“浮”在白质中，距离疙瘩不过数尺之遥。这道虚影边界模糊，色彩是混沌粘稠的暗紫、铁锈红、油黄和烟灰胡乱搅成的残羹。每一次对那粒油黄气泡的“凝视”，都带来撕裂般的错觉——既是被那绝对冰冷的秩序金属疙瘩碾磨的痛，也是被油黄滑腻引诱出的本能灼热。
混沌虚影剧烈震颤着，如同沸腾的废油表面。油锅炸裂的焦糊香、深喉刻痕的铁锈腥、巨人润滑油的馊味、老方汗血的膻咸、小老板烟斗残留的焦苦……无数被强行压缩的感官碎片在虚影内部疯狂对冲！
“……钥……匙……”干涸的意念摩擦声从混沌虚影深处挤出，刮着秩序白质，“……炉膛……锁孔……就是……烟斗……”
腰与炉膛早已化灰，但意念凝聚点下意识地指向虚影下方那团混沌的核心——一个由剧烈对冲信息风暴漩涡构成的点，像滚沸的油汤中心。
“……烟斗……比炉膛口……烫……”一个平板、油滑、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贴骨刮髓般钻入裴烬的感知核心！
声音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意念波动，清晰得如同锈铁片在冻脂上划！
来源？
正是那粒油黄气泡！
或者说，气泡核心那道倒悬的烟斗残影？！
“……点……你……腰眼里……那点……炸糊了……的铁锈油……点……进……烟斗眼里……”声音依旧平板，但语速极其缓慢，每个字都像被冻住的油滴，“……点对了……锁开……炉膛……暖和……”
“点错了……”声音顿了一下，气泡表面油光诡异地流动，“……老骨头……剩……这点油膏渣子……就真……熬干锅里……了……”
点烟斗？！
混沌虚影剧烈扭动！
腰眼？！炉膛？！烟斗？！
老骨头？！油膏渣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声音到底是小老板的残响？还是深喉系统模拟的毒饵？！油黄气泡是钥匙？还是腐蚀锁孔的酸液？！
“……老哥哥……在……油灯底下……烟油快……冻硬了……”老方那破锣嗓子突然也挤了进来，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极差的收音机在强风里嚎，“……小哥儿……他那破烟斗……抽过……真呛！……铜锅……油灯边……烟油……混着……锅底灰……点……点它！……点对了……能……能燎着那狗屁深喉炉膛芯子！点错了……咱们……就……就真成一锅……冰渣子炖炉灰了！”
铜锅！烟油混锅底灰！点它！
燎着深喉炉膛芯子？！
两个声音！
一个平板油滑！一个嘶哑破锣！
一个指向油黄气泡！一个指向老方所谓的、混着锅底灰的烟油！
谁真？谁假？！
腰眼不存在。
但意念所指的那团混沌风暴漩涡，因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指令”，内部冲突瞬间爆炸！
轰——！！！
油锅焦糊的熵减气流和深喉铁锈的秩序寒流在漩涡中心疯狂碰撞湮灭！虚影边界如同劣质油彩泼洒开，剧烈扭曲！色彩斑斓的信息碎片四处飞溅！
“点……烟斗眼……”平板声音固执。
“……点锅底灰！”老方嘶吼。
油黄气泡依旧静静悬浮，油滑死寂。
深紫金属疙瘩稳如磐石，内敛冷酷。
抉择！生与死的烙铁！悬在油锅上方！
裴烬意识碎片的最后残渣在剧烈的对冲风暴中沉浮。不是逻辑判断！是源自炉膛焚烬的本能！
他放弃了对指令真假的思考！放弃了对“老方”或“小老板”的辨别！
只抓住一点——
炉膛！
炸！
必须炸开！！！
无论油黄气泡是钥匙还是酸液！
无论老方的锅底灰是火种还是余烬！
目标只有一个——把那块冰冷的深紫疙瘩——那深喉秩序的最终结晶——那禁锢一切的炉膛锁芯！
捅穿！！！！
“……点……熔芯子……”铁锈般的意念咆哮在风暴中心炸开！不是回应谁！是驱动混沌虚影的自毁冲锋！
混沌虚影下方那团沸腾的风暴漩涡猛地向内塌缩！所有混乱的能量、信息、感知碎片被强行压缩！凝聚！核心点骤然爆发出一种绝对炽热、内里却裹着绝对毁灭冷光的——紫红混杂的光点！？
如同烧透的铁渣浸进了液氮！
“点？……晚了……”平板油滑的声音骤然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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