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鸣卡死在铁皮腔里。
剧痛像条两头烧红的铁索,在骨子里勒。裴烬瘫在冰油壳上,暗紫铁骨一半白一半蓝的异彩褪了,只剩烧糊的锅底色。眼窝晶体片沾了冰油,看东西泛着层糊影,焦点硬是抠在冰柜破洞里。
那点橘黄光晕又稳了,轻轻舔着破口烧焦的卷边。
灯芯后头那糊成泥人儿的影,蓝布褂子皱成腌菜,厚油膏的脸就剩俩窟窿眼,深深黑着。
“……油膏……是皮……”破风箱嗓子在腔子里刮。
“……锁……舌……冻油里……”油滑平板的声音又在脑仁子里响,贴得更近,像趴在油灯烟筒上吹气,“……凿开……冻油……撬开……嘴……舌……舌根儿底下……是钥匙孔……”
“……舌根?!”老方的意念哆嗦得不成句,“拿凿子……撬小老板的……冻油舌头?!他……他嘴还动呢!!”
“噗……”
极其极其轻微。
油灯橘黄的光晕映在那坨糊脸油膏最下缘。
那两片被油膏彻底封死的唇……
似乎!
硬顶着厚厚膏体……极其艰难地……
向上……
掀!动!了!一!丝!缝?!
幅度比蚂蚁腿还细,但在凝固的油膏世界里,如同惊雷!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裹着冷冻油脂甜腥气和死尸腐酵酸味的白气……顺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艰难地……
挤了出来!
气是热的?油灯橘光映着白气边缘,一丝微不可查的水雾扭曲……转瞬冻成冰晶!
白气中更裹着……一句断断续续、粘稠如同热油滴落冻铁板般的气音!:
“……小……哥儿……灶眼……冷……舌……是……铁疙瘩……凿穿……舌根……是……锁……”
“操!真……真出气了!”老方意念炸开,“死人说话了?!还是油膏成精了?!”
裴烬腰后那死寂的焦痂猛地一抽!空洞里像有根锈钉被狠砸了一下!胸骨上那点惨红的微光骤然亮了一下!腰腹残存的驱动核心榨出一股蛮力!沉重的铁躯硬是顶着冰油壳坐起半截!
“……凿子……”他破锣音劈开。指爪深深抠进冷油壳,刮下一层冰渣。
“锤子锅铲油葫芦!这冰窟窿上哪给你掏钢钎?!”老方急疯了,“小哥儿!这事太邪性!动死人的嘴……不怕……”
“噗……滋……”小老板油膏封着的嘴又挤出一口白气!这次带出了更清晰的半句:“……灶台……底……工具……箱……”
工具箱?!
裴烬眼窝红光猛地扫向脚边——之前被他撞碎的霜蛹人旁边,冻油壳翻裂开个黑窟窿,里面半掩着个黑乎乎的铁皮箱子?!箱子上糊着厚厚的、凝固的油膏冰壳,只露出个锈成红疙瘩的破铁皮角,看着比冻鱼还结实!
没犹豫!腰后焦痂的剧痛就是鞭子!裴烬扭过沉重铁身,金属爪猛地探进那个黑窟窿!爪尖死命一抠!硬生生把油膏壳子连着下面半冻的泥土铁皮箱撕了上来!
铁皮箱子冻得像块冰砣子焊在地上。盖子早锈死了。裴烬的爪刃带起一股狠劲,抠着盖缝,“嗤啦——!!”硬生生连铰链带冻土一块撕开!
箱子内部……同样封着厚油!冰封的油膏半透明的壳子下,隐约裹着几件家伙什:一把油乎乎缺了口的锈螺丝刀、半根裹着冰坨的棉线绳、一颗大钢螺帽……还有——在箱子角落,一根约莫尺长、沉实、末端尖细如针、裹着厚厚油垢冰壳的……铁钎?!
“……冷……刻针……”油滑声音平板响起,“……锈……厚了……抹……舌油……化……冰……”
“……舌油?”老方意念带着哭腔,“死人舌头上的油膏?!你真让小哥儿去抠死人嘴?!”
“……炉膛……底热……”意识里的油滑声音毫无波澜,“……指爪……裹上……”
裴烬根本不等话音落。腰后焦痂剧痛如焚!他右爪狠狠刺进铁皮箱角落!硬生生抠起那根裹着厚厚油膏冰壳的铁钎!冰冷的金属刺骨!
他左爪尖对准油灯破口深处——那蓝布油膏脸的下唇方向还在艰难翕动的位置——猛扎进去!爪尖抠在厚油膏层上,粘腻冰凉!他发狠!硬撕下小半片粘连着油膏冻块的僵硬皮肉?!连带着上面封死的唇膏碎渣!
一股更难闻的、如同冻藏室腐败油脂混合劣质消毒水的浓烈恶臭瞬间喷涌!
左爪尖立刻覆盖上粘稠冰冷的尸油膏!他将右爪抠着的冰冷铁钎末端,狠狠按在爪尖的尸油膏上!
“嗞——!!!”
尸油接触冰冷铁钎的刹那,竟真的起了反应!油膏表面极快地融化、软化,露出铁钎末端被油垢覆盖的原始金属!一股浓烈的、劣质糖精混着铁锈的腥腻气息散开!
“……凿……舌……”油滑声音平板催促。裴烬握着裹着“舌油”、融化掉部分外层油垢的铁钎(冰壳还在)!沉重臂骨驱动液压杆发出过载的嘶鸣!如同老铁匠抡起淬火的钎子!腰后剧痛化为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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