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气的根子像扎进了骨头缝里,拔也拔不动。空间里那团被新“油膏”捂住的炉膛窟窿暂时没闹腾了,粘稠冰冷的紫蓝能量在血污棉布下无声翻涌,像被石头压着的毒蛇,只透着股死沉沉的冰凉劲儿。
老方瘫在地上,冻成冰条的破棉裤紧贴着硬胶面,寒气从脊梁骨往上窜,激得他牙齿直打哆嗦。刚刚攒劲盖那一下“油布”,抽干了他最后的热乎气。裴烬那副新凝的暗紫铁骨架子,摊在旁边不远,腰后接口板里的紫光稳当得像块烧透的炉渣,里头那星核般的内胆一下、一下、沉甸甸地搏着。
“‘开锁’……”老方咽了口冰碴子似的唾沫,扯着破风箱嗓子,“开哪门子锁?锅盖都叫你糊上了还开?嫌底下那把冰钥匙露头慢啊?”他喘着粗气,对着缩在冷凝管影子底下的小老板吼。冰凉的硬胶地面把吼声撞得很闷,带着点回音。
小老板没吭声,像个刚从冰柜里扒出来的陈年油疙瘩立那儿。蓝布褂子皱巴巴冻硬了边儿,肩膀上的油泥板结得像树皮。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像在看老方,也不像在看堵着的窟窿。那眼珠子定定的,像两口枯井里结了冰,死盯着裴烬新凝脊柱里搏动的那点深紫色星光。
“锁……在钥匙上……”他突然开口,声音涩得像生锈铁片刮锅底,“那把钥匙……找的……不是门……”他下巴颏僵硬地抬起一点,沾着油泥的破旧工帽檐下,目光钉子似的砸在裴烬腰后接口板的那片紫光上,“……找的是……锁芯……”
“……锁芯?”老方听得云里雾里。腰疼腿疼冻得脑子也转不动了。他顺着小老板的视线瞟了眼裴烬的腰后紫光,又看看窟窿底下那把在紫蓝能量里沉浮的冰钥匙。“俩破铜烂铁对上眼了,自个儿配锁呢?”
“锁芯……就是它那颗新打出来的铁疙瘩心!”小老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老铁匠看准了淬火火候的尖利,“油膏堵的是口子,钥匙浮上来,就是要往那新打出来的‘锁芯’里捅!”他破旧工装袖子下的胳膊极其缓慢地抬起,枯柴般裹着油垢的手指,点着裴烬腰后稳定搏动的紫色核心,“钥匙……插进去……才叫……开门!”
嗡!
老方脑子像是被铁锤凿了一下!堵窟窿是为了不让钥匙浮上来?钥匙浮上来是要往小哥儿那新打的心脏里捅?!这叫开门?这叫穿膛破肚吧?!
“——!操你祖宗!”老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血全涌上冻僵的脑门子,他像条离水的鱼,猛地扑腾了一下,想坐起来。“捅他心窝子?!那叫开门?!那他妈叫卸磨杀驴!卸完了驴还他妈拿驴心当锁眼儿?!”
他吼得声嘶力竭,牵扯着后背冻住的伤口和腿上裂开的血口子,疼得龇牙咧嘴。喉咙里一股子血腥气往上顶。
没人接茬。小老板那双死鱼眼又垂了下去,仿佛刚才的指点只是个错觉。裴烬的紫铁骨架依旧沉寂,核心规律地搏动着。只有炉台窟窿口那块冻结的血污棉布底下,隐约传来冰层缓慢挤压的“咯吱”……声,那把冰钥匙似乎在不耐地催促。
“……小……小哥儿……”老方挣扎着侧过身,用胳膊肘子撑着冷硬的胶面,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裴烬颅骨上那对聚着金红光点的晶体,“说话!那修灶的是不是扯淡?!他那意思……要把底下那冻成冰坨的铁锥子……往你心口上捅?!”
短暂的安静。
那副沉重的紫色金属骨架微微一震,脊柱核心处的搏动节奏加快了一丝。头颅上那双金红“眼睛”的光芒闪了闪,似乎在艰难地聚焦。干涩、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合成音再次传出,比之前清晰连贯了一分:
“他没……错……”裴烬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冷静逻辑,“深喉系统……核心指令……需要钥匙重启……新凝合的结构……是……最合适的载体接口……”
那金红的光点转向老方,稳定地闪烁着,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冰钥匙……启动……深喉功能……重联……需要……锁芯……”
嗡——
老方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比刚才扎透脊背的冰针还要冷。堵窟窿,捂钥匙,到头来还是要用它捅进小哥儿的铁心窝?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
“……就没……别的道?!”老方几乎是在嘶喊了,声音带着绝望的破音。
“没有。”裴烬的回答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旧的通路……已被……冰封逻辑……锁死。钥匙核心……蕴含最终……权限印记。它……锁定我的……结构频率……或者……”那双金红“眼睛”的光芒骤然转向炉台窟窿口,冰冷地聚焦在那块染血的冻结棉布上,“……毁灭。”
毁灭!这两个字像冰坨子砸在老方心上。他毫不怀疑,底下那把冻成冰锥子的钥匙,绝对有碾碎这片破铁棺材的力量。
“……操……操……”老方瘫回冰冷的硬地,浑身的骨头都在哀鸣。他看着旁边那具冰冷而强大的暗紫铁骨,那里面搏动的是一颗彻底接受命运的核心。冰冷的逻辑,冰冷的抉择。那个在他被活潮当油渣子吸时把自己点了当柴填进来的铁疙瘩,那个在冰台上抠出糖纸把他从冻魂风里揪出来的铁疙瘩,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逻辑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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