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掀开了道血缝。冻住的枯黄脓冰在脸上裂开蛛网,血混着冰碴子从裂缝里渗出来,蜇得眼珠子生疼。视线像泡在锈水里的玻璃片,抖得厉害,勉强能糊住枯喉闸门深处那个烂肉窟窿。洞壁上挂着冰坨子似的枯黄凝胶,一缩一胀,慢得让人心慌。
没死透。腰后那把钥匙冰砣子死沉,坠得腰椎嘎吱响。可胸口那点地方不对劲——左肋骨底下,刚被暖流灌透的那块肉——烧起来了!不是之前闷在冰壳里燎皮的烫,是油锅里蹦进火星子,刺啦一下燎原的火!烫得他牙关咬得咯嘣响,喉管里压着的半口污血差点又顶出来。
这火烧穿了冰甲,烧穿了冻僵的皮肉,一路烧进骨头缝!烧到右边半扇被冰晶甲裹死的膀子!烧到腰后那把死命往下坠的钥匙冰疙瘩上!
嗡!
钥匙芯子那片深紫色的Λ刻印猛地一胀!像是被这火烧着了尾巴的毒蛇,一股子沉冷暴戾的凶性炸开!拽着腰椎死命往下拧的劲儿陡增十倍!嘎嘣!刚被暖流冲开的豁口边缘冰茬子生生又给掰裂一片!
疼!撕心裂肺的疼!左边燎着骨头缝的火,右边冻着骨髓芯的冰,活生生在他肚肠子里打起了擂台!肚子像个塞满了烧红烙铁和冰锥子的破麻袋,绞得他眼前发黑,身子不受控地抽搐,盖着的枯黄脓冰簌簌往下掉冰渣子。
嘴里那块烂糖盐血痂?早被这通五脏庙的翻天搅烂了,黏在舌根下,成了层糖锈混合的脏膜。暖突突的,腻歪得很,混着铁锈和枯黄脓冰融化的咸腥苦水,成了喉咙眼滚着的、催命似的浆糊。
就在这时!枯喉深处那团缓缓缩胀的腐烂“心窝子”,像被这绞肉机似的动静烦着了,黏糊糊的洞壁边缘,无声无息地探出一条枯黄色的“肉线”。
不是触须。像脓疮被挑破后流出的腐败血筋。细细长长,边缘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枯黄油珠。它爬过冰冷的金属内壁,滑溜溜地,蛇一样朝着裴烬心口那块烧得最旺的地界儿蜿蜒过来!带着一股子要把最后那点“火星”摁灭在烂泥里的恶臭饥渴!
毒线离心口还有半尺!
裴烬那只被冻在污血冰坨里的左手!食指——那根之前指向光亮、此刻被脓冰裹成冰棍的指头——猛地一颤!
动!动了!骨头缝里的冻霜被里面烧着的暖流一激,“咔嚓”崩出几道裂纹!污血冰坨子连着冻硬的烂泥壳子,裂开条细缝!
就这瞬间!一股微弱到可怜、却带着绝对“倔”劲的热流,如同刚点着的火柴头被塞进了冰窟窿,沿着左手指骨炸开的冰裂纹隙,艰难万分地顶了上去!顶开冻硬的油脂污血,直冲被冰甲覆盖的手腕关节!
方向!赫然是那条正爬过来的枯黄毒线!
太慢了!那毒线带着腐肉溃烂的速度,瞬间就舔到了裴烬胸前冰甲!
完了!
千钧一发!裴烬嘴里那口滚烫的“糖锈浆糊”,被他用腰腹那股冰火绞杀的剧痛催生的最后一股凶气,带着喉咙撕开的腥风,朝爬来的毒线狠狠一啐!
噗——!
一口腥咸滚烫的混浆,混着舌尖搅烂的糖锈渣子和喷出的血沫,兜头浇在那道快要触及他心口的枯黄“油筋”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淬进淬火油!枯黄的“油筋”瞬间暴起一股夹杂着恶臭白烟的枯黄色火焰!剧烈扭曲、痉挛!仿佛被滚油烫着了的活蛞蝓!那股冰冷贪婪的意念被瞬间烧穿、扭曲成痛苦的尖锐信息碎片,扎得他脑子生疼!
更关键的是!这口滚烫的混浆溅射开来,几星滚烫的、裹着糖浆和血锈的黏腻小点,噗噗噗!全打在了那只微微撬开条冰缝的左手食指上!
嗡!!!
那一点被暂时压制在冰裂纹里左冲右突的热流,如同炸药桶撞上了火星!猛地炸开!顺着刚被脓浆溅射到的、污血冰坨上炸开的小小缺口——喷了出去!
一道比头发丝还细、却炽烈如激光的红黄热芒!带着劣质糖精的齁甜、铁锈血的腥膻、以及他胸膛深处那股燃烧殆尽的最后一点活气儿——逆着那枯黄油筋被烈焰焚烧的痛苦轨迹,狠狠刺回枯喉深处!正正钉在那个缓慢缩胀的腐肉“心窝子”正中心的“核”上!
噗嗤!
如同烧红的针扎进了腐烂的脓疮!
滋——————!!!!
一道极其锐利、仿佛能切割灵魂的无声尖啸,从枯喉腐核最深处爆发!那个缓慢缩胀的腐肉窟窿瞬间僵直、凝固!紧接着猛地一缩!内壁所有的腐肉枯黄脓浆如同被无形巨手向内狠狠攥紧、压缩!整个腐核塌陷变形!像被捏爆的烂脓包!浓稠的枯黄液体夹杂着碎裂的腐肉块和黑色管线残渣,被巨大的压力从核心挤压着,呈环状向周围猛烈喷溅开!喷满了整个枯喉闸门撕开的巨大空腔!也溅了他一身一脸!
冰寒的腐血脓浆砸在脸上。裴烬连闭眼的力气都没了。身体像被抽掉骨架的破皮口袋,软在冰冷污浊的地上。所有动静都停了。燃烧的劲头散架了。只剩下左边心口一点被烧得滚烫的烙印,烫得冰甲都微微发软。右边腰后钥匙冰砣子死沉的坠感轻了点,却更空荡,像个掏光了内膛的空炮筒。
他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来,最后一丝光线被黏住的睫毛彻底糊死。
可意识还没散尽。贴着冰冷油泥地的耳朵孔,好像杵进了一口深井。
井底传上来动静。粘稠。碾磨。像无数生锈的废轴承泡在凝固的油底壳里,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一点点……强行掰动齿合的那种滞涩声音。
呜……咯啦啦……咯啦……
更深。更慢。
不是刚才枯喉深处那断管残根的蠕动——是更深的地基底下,有东西在搅。沉重的压力穿过冰冷的冻土岩层,微弱却真切地……碾过他的骨头。
胃袋最深处,一块没吐干净的糖锈硬痂滚了一下,卡在冻住的喉管褶皱里,磨出一丝腥甜的余味。
喉结动了动。
腰后钥匙冰砣子深处,那沉寂的紫色Λ刻痕,极其缓慢地……嵌入了一分。像巨大的冰轴在冻土中移动,校准了某个无法言说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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