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节气的卯时三刻,天牢深处突然传来石破天惊的轰鸣。正在星宁药堂调配星砂膏的萧昭宁手中药杵应声而断,她望着掌心突然亮起的警示星芒——那是老皇帝囚室的方位,此刻正泛着妖异的血红色。
"走!"她抓起星陨剑冲向门外,李淮舟的麒麟刀同时出鞘,却被她按住手腕,"业火反噬会波及旁人,我一人去。"
天牢的石阶结着薄冰,萧昭宁的星芒鞋尖点过处,冰层碎成齑粉。第四层丙字牢的铁门扭曲如麻花,永夜草的藤蔓从门缝中钻出,每片叶子都沾着紫黑黏液,那是弑星业火与龙血混合的剧毒。
"陛下!"狱卒的惊叫从后方传来,萧昭宁转头,看见三名狱卒被藤蔓卷上半空,他们胸前的钥匙串在业火中迅速锈蚀,化作黑灰簌簌落下。
囚室内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萧昭宁挥剑劈开藤蔓,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老皇帝的身体被永夜草藤蔓钉在墙上,那些原本纤细的植物此刻粗如人臂,根须穿透他的琵琶骨与膝盖,正在将他拖向墙面刻着的狼族图腾。他的龙袍已被撕成碎片,皮肤下的业火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正顺着脖颈向面部蔓延。
"星主...你来得正好..."他的声音像是金属刮擦锅底,嘴角溢出黑血,却在看见萧昭宁时突然露出狰狞的笑,"朕的业火...早已和永夜之门相连..."
萧昭宁的星芒本能地护住心脉,却见囚室顶部渗出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凝聚成星芒殿第五层的虚影——穹顶崩塌,双生花核心碎裂,雪地营弟兄们在黑雾中痛苦倒地。
"幻觉!"她咬破舌尖,星芒化作利刃刺穿虚影。老皇帝发出不甘的嘶吼,藤蔓突然暴涨,将他的身体压向图腾中央的狼首印记。萧昭宁这才惊觉,墙面的图腾竟与永夜之门的咒文 identical,而老皇帝胸前的业火印记,正与狼首的眼睛重合。
"朕才是天命所归!"他的手指向萧昭宁,业火从指尖迸发,在地面烧出扭曲的星轨,"双星算什么?朕有狼族圣女的血契,有弑星剑的锋芒..."
话音未落,业火突然倒灌进他的咽喉。老皇帝瞪大双眼,双手扼住脖颈,却见业火如活蛇般钻入七窍,将他的瞳孔染成纯黑。萧昭宁的星芒扫过他的命盘,看见代表皇权的紫微星早已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不断膨胀的灾星,周围缠绕着无数锁链般的业火——那是他弑兄、屠星主、勾结狼族的罪孽具象。
"皇权若被恐惧支配,终将成为永夜的养料。"萧战山血书的最后一句在耳边响起。萧昭宁这才明白,老皇帝的疯狂不是因为权力,而是源于对失去权力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亲手将自己炼成了永夜之门的钥匙。
囚室的暗格突然"咔嗒"弹开。萧昭宁挥剑劈开缠绕的藤蔓,取出一本沾满黏液的小册子——封面用金线绣着"龙御天章",却是老皇帝的私人手札。翻开第一页,歪斜的字迹上布满泪痕:"皇兄,今日雪落,想起你曾给我暖手炉..."但后半句被永夜草汁涂成黑色,显见书写时的挣扎。
越往后翻,字迹越癫狂。"他们都想夺朕的皇位!星主必须死!狼族圣女说朕是天命..."直到最后一页,只有重复百遍的"对不起皇兄",每字都被血点覆盖,而血点早已发黑,变成了业火的纹路。
"原来你也有良知。"萧昭宁轻声说,将手札放入随身携带的星砂灯。星砂遇血即燃,淡蓝色的火焰中,手札上的墨迹竟显形出先朝皇兄的虚影——那是位温润如玉的青年,身着素色长袍,腰间挂着与萧战山相似的麒麟玉佩。
虚影对着她轻轻点头,抬手拂过老皇帝的头顶。正在挣扎的老皇帝突然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业火在虚影的触碰下消退寸许,露出他眼角未干的泪痕。萧昭宁这才惊觉,皇兄的虚影与李淮舟竟有三分相似,原来真正的帝星之气,从来不是威严,而是包容。
"去吧,去见皇兄吧。"她轻声说,星砂灯的火焰骤然升高,将手札与虚影一同化作光点。老皇帝的身体在光点中逐渐软化,永夜草的藤蔓失去力量,颓然落地。
他最后的视线落在萧昭宁掌心的双生花核心上,喉间发出含混的音节,像是想说出"护世"二字。萧昭宁读懂了他眼底的复杂——有悔恨,有不甘,却也有一丝释然。当业火终于焚尽他的声带,他掌心紧攥的永夜珠残片坠落地面,摔成万千星砂,每一粒都映着冬至那天的阳光。
囚室恢复寂静时,晨钟恰好敲响。萧昭宁捡起残片,发现里面刻着半句狼族咒语:"以血为引,永夜降临..."却在双生花核心的光芒中碎成齑粉,化作无害的尘埃。
走出天牢时,李淮舟正在门口等候,手中捧着热乎的炊饼:"没事吧?"
她接过炊饼,咬下一口,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他去了该去的地方。皇兄的虚影认可了我们,也许...这就是天道的宽恕。"
李淮舟点头,望向渐渐放晴的天空。远处,星芒殿的轮廓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双生花核心的光芒透过琉璃瓦,在地面投出温暖的图腾。他知道,老皇帝的落幕不是终结,而是警示——警示所有手握权力者,恐惧只会滋生黑暗,唯有守护之心,才能让星轨永远明亮。
药堂的方向传来孩童的笑声,萧昭宁转头,看见几个孩子正在堆雪人,雪人的脖子上围着星砂围巾,手中攥着用炊饼渣做的星星。她忽然轻笑,将残片的尘埃洒向风中,那些尘埃在阳光下化作光点,融入星宁药堂的炊烟。
"走吧,"她拽了拽李淮舟的袖子,"该教新兵们辨认业火草了,顺便...再烤些炊饼,给天牢的狱卒们送去。"
他笑着跟上,麒麟玉佩与星芒核心在相触间发出清鸣。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天牢的囚室里,老皇帝的位置只剩下一丛星砂兰幼苗——那是业火反噬后唯一的生机,也是对所有曾经迷失者的宽恕。
业火终会熄灭,而人间的炊烟,永远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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