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雨丝如细针般扎在宫墙上,萧昭宁的星砂灯在雨幕中划出幽蓝的光带。天牢的石门开合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星陨剑——剑鞘上的银蝶纹章微微发烫,像是对前方罪孽的预警。
"第四层丙字牢。"狱卒的声音带着颤音,灯笼光在他脸上投下青灰的阴影,"皇上交代过,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不是任何人。"萧昭宁的星芒印记亮起,狱卒腰间的钥匙串自动飞向她掌心。当第三道符咒锁打开时,永夜草特有的腐臭突然浓烈起来,那是弑星业火反噬的征兆。
老皇帝蜷缩在稻草堆里,昔日明黄的龙袍已变成污浊的灰绿色,布料上爬满暗紫色的藤蔓——永夜草的根须正顺着他的七窍钻入体内。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头,眼白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星主...你终于来了。"
"你的业火快侵蚀到心脉了。"萧昭宁举起星砂灯,照亮他胸前溃烂的印记,"永夜草在吸你的命魂,就像你当年吸星主的骨血。"
他突然发出尖笑,笑声震得墙皮簌簌掉落:"护世新星主圣母心发作?朕派人烧了你的星宁药堂,那些贱民的哭嚎声,可比这雨声动听多了。"
星砂灯的光芒骤然收缩。萧昭宁的星芒如触须般探入他的识海,看见三十名黑衣人蒙着面,正将火把抛向药堂的飞檐。但下一幕画面让她瞳孔微缩——为首的杀手后颈有月牙形疤痕,那是毒牙近卫的标志。
"毒牙近卫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你灭口了?"她的声音冷如冰锥,"原来你留着这些死士,就是为了今天。"
"可惜他们不知道,药堂的每粒星砂都是陷阱。"老皇帝的笑容里带着不甘,"你以为那些亮晶晶的玩意儿只是装饰?当年萧战山用雪地营弟兄的血养了十年,每一粒都能割破狼族的喉咙。"
萧昭宁的心脏猛地抽痛。她想起雪地营的老周头,总爱用粗糙的手掌揉她的头发,说"小宁将来定是个好星主";想起李淮舟曾在雪夜为药堂铺星砂,指尖被冻得通红却笑着说"这样阿宁起夜就不会摔着"。这些被老皇帝视为"贱民"的人,却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光。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躺在药堂后院的雪地里,被星砂割开喉咙。"她的星芒从指尖溢出,在地面凝成冰晶,"就像你皇兄当年,被你用毒刀割开喉咙那样。"
老皇帝的笑容骤然凝固。他踉跄着起身,囚服下的骨头发出咯咯轻响,掌心不知何时攥着一片碎瓷——那是从食碗上掰下来的,边缘还沾着馊粥:"你知道什么?!皇兄他..."
"我知道十二岁那年,你偷藏了三块炊饼,却在雪夜用毒刀刺进给他披衣的皇兄心口。"萧昭宁的星芒扫过他记忆深处的血污,看见年幼的皇子抱着逐渐变冷的尸体发抖,眼中却没有泪水,只有对皇位的渴望,"你怕他继承皇位后清算你的过错,所以先下手为强。"
"他活该!"老皇帝突然暴起,碎瓷片划破萧昭宁的小臂,却见伤口渗出的星芒如活物般缠绕住他的手腕,"他总说'要做仁君',却不知道仁君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朕杀了他,养了十九年的太子当傀儡,就连狼族圣女都得哄着朕..."
星芒突然刺入他的识海,打断了癫狂的嘶吼。萧昭宁看见他记忆里的另一个场景:萧战山浑身浴血跪在龙案前,手中捧着染血的兵符,案头摆着一碗安胎药——那是老皇帝赐给南宫柔的,里面掺着弑星散。
"萧战山知道你要杀星主,所以用自己的麒麟血换了她半条命。"萧昭宁取出泛黄的血书,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他到死都在护着你,护着这个被业火污染的王朝,而你..."
血书展开的瞬间,老皇帝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出那是萧战山的笔迹,最后一句"臣唯愿陛下迷途知返"的血字下,还按着带血的指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六岁那年,他在猎场被熊瞎子抓伤,是萧战山用身体挡住利爪;二十岁登基大典,萧战山跪在台阶下,用命发誓"此生护陛下周全"。
"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永夜草的根须在星芒中开始萎缩,"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朕?朕只是想活下去,想永远坐在龙椅上..."
"因为真正的帝星不是靠杀戮坐稳的。"萧昭宁的星芒注入他的经脉,强行遏制业火的蔓延,"帝星者,应如北辰,众星拱之。而你却把自己活成了孤星,连狼族圣女都在利用你的恐惧。"
老皇帝猛然抬头,眼中闪过惊恐:"你怎么知道...她答应过朕..."
"答应你的永远是谎言。"萧昭宁想起柳氏临终前的苦笑,"狼族需要的不是傀儡,而是能打开永夜之门的钥匙。你以为操控禁卫军很威风,其实你才是被操控的棋子。"
天牢顶部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萧昭宁警觉地挥剑,星芒化作屏障挡住破空而来的毒针。三十道黑影如夜枭般落下,为首者摘下面罩,露出后颈的月牙疤痕——正是识海中出现的毒牙近卫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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