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舟忽然上前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御史大夫脚边的朝珠。"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镇北军副将萧战林是怎么死的?"他的声音像冰封的刀刃,"他背着中毒的弟兄走了三天三夜,最后倒在离星宁药堂三里的地方,手里还攥着半株星砂兰——那是被您下令焚烧的、护世星主的灵根。"
老皇帝剧烈颤抖,伸手去抓御案上的血诏,却被星砂轻轻托起。萧昭宁看见他腕间破碎的永夜珠突然崩裂,最后一颗完整的珠子滚落案头,映出殿外正在融化的积雪——今春的初雪,比往年早化了十日。
"昭宁,带玉玺去星主殿吧。"老皇帝忽然平静下来,从腰间解下皇权象征的十二旒冕冠,"从今往后,星主不必再受永夜司辖制,镇北军也无需年年进京述职。朕...朕这把老骨头,该去太庙给萧战山将军赔罪了。"
萧战庭突然叩首在地,铠甲与石阶碰撞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萧昭宁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莫怪陛下",此刻却看见老皇帝鬓角的白发里藏着星砂碎屑——那是这些年他偷偷服用星砂丹的证据,原来皇权的恐惧,早已化作蚀骨的毒药,日夜啃噬着自己。
"准奏。"萧昭宁双手捧起血诏,星砂金在她掌心流转,将"护世星主"四字映得透亮。殿外的星砂灯突然齐明,与天上北斗连成一体,她看见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飞来,那是散落在天下的星砂灵根,正在回应正统星主的召唤。
李淮舟忽然抽出狼首剑,剑尖挑起殿角的永夜旗,绣着暗月的黑旗应声而断。寒风卷着碎旗掠过御案,老皇帝看着满地狼藉,忽然笑了:"好,好...永夜已尽,该让北斗照亮北疆的路了。"
当萧昭宁踏出门槛时,星砂突然在她眼前拼出幻象——二十年前的玄武门,萧战山将军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攥的不是兵符而是半朵星砂兰;十年前的佛寺后山,萧战庭抱着年幼的她冒雪前行,僧衣下藏着染血的狼首战旗;三日前的狼族王庭,李淮舟为她挡住狼主的致命一击,背后是数万北疆军民点燃的星砂灯,像极了此刻金銮殿外的景象。
"星主,该回星主殿了。"李淮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肩甲上的狼首与她发间的北斗星砂相映成辉。萧昭宁忽然明白,这道血诏不仅是封号,更是十九年寒夜里的第一声鸡鸣,让被皇权囚禁的星砂与狼旗,终于得以在天地间舒展筋骨。
殿内传来老皇帝的咳嗽声,伴随着玉佩坠地的脆响。萧昭宁知道,那是象征皇权制衡星主的永夜佩碎了。从此往后,星砂不再是被圈养的灵草,狼旗不再是被猜忌的战旗,而她和李淮舟,终将带着这道浸满血泪的血诏,走向真正的护世之路。
东南方的星砂灯越发明亮,像一串散落人间的北斗,照亮了金銮殿外的积雪。萧昭宁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认星图的那个夏夜,他说:"星砂落地生根,狼旗逆风而举,这天下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天下,而是所有愿意在黑暗里点灯的人的天下。"
此刻,她手中的血诏正在发烫,星砂金顺着纹路渗入玉玺,狼首与北斗终于在皇权的印记里合而为一。殿外,萧战庭正对着北方抱拳,那里有他守了二十年的边关,有他未曾说完的、关于父亲和皇权的真相。
而远处的星宁药堂,老药师正往星砂灯里添新的灵根,火苗跳动间,映出药柜上那幅被小心收好的画卷——十九年前被烧毁的星主殿遗址上,一丛星砂兰正从焦土中破土而出,花瓣上凝结的,不知是晨露还是未干的血滴。
这一夜,金銮殿的烛火直到天明未灭。当第一缕阳光爬上螭龙柱时,萧昭宁看见血诏上的字迹已与星砂融为一体,而传国玉玺的螭龙纹里,狼首与北斗正化作流光,朝着北疆与中原的方向同时飞去。
原来真正的护世,从来不是一纸诏书的恩赐,而是无数人用热血与信仰,在皇权的阴影里种下的、永不熄灭的星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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