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弯腰时,后颈衣领滑落,露出个陈砚秋从未见过的烙印——不是常见的太学印,而是个残缺的"冤"字,与温如珏麻衣上所画一模一样。
"第七排第十九座基座......"她咳出的血沫溅在密报上,"是给我们留的......"
暴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地窖顶部的裂缝开始渗水,混着泥浆的水流冲刷着基座阵列。当积水漫过杜荀鹤诗碑的残骸时,松脂突然开始融化,露出尸体脊背上原先被遮蔽的部分——那里用金粉画着幅微缩的科场图,明远楼的位置标着个"北"字。
陈砚秋肋骨间的旧伤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他扯开衣襟,发现当年被温如珏刻下的《春秋》题正在皮肤下扭曲变形,最终重组成杜荀鹤入京状上那句"可作《秋赋》碑"。每个字的笔画都像活物般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真题引活了......"周砚奴的独臂突然指向地窖深处。
在三百六十座基座的正中央,积水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中心浮着块巴掌大的骨片,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本届十二房考官的姓氏。当陈砚秋涉水去捞时,骨片突然翻了个面——背面竟是用新鲜血液写成的"不第录"三字,墨迹未干般在雨水中晕染开来。
远处传来皇城司缇骑的呼喝声。周砚奴猛地将陈砚秋推向地窖暗门:"北斋......去北斋......"
最后一眼回望时,陈砚秋看见杜荀鹤的尸体已经完全融化在雨水中。松脂溶解形成的琥珀色液体里,无数桑皮纸碎片正自动拼合成一篇文章——正是本届科考被黜落的三百六十份试卷里,都曾被朱笔圈出的相同破题句式。
暴雨冲刷着温府倒塌的院墙。陈砚秋攥着那枚沾血的锡盒冲出地窖时,怀中的铜号牌突然变得滚烫。牌面"景佑三年冤"的字迹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杜荀鹤临终前嘶吼的那个字——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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