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的文脉根基。"孟九皋的竹杖在水中划出《葬书》记载的"文曲葬式","他们用落第者的才气养自家官运。"
许慎柔的茶枝突然刺入最近一口青铜棺。棺盖移开的瞬间,江底卷起暗流——里面不是尸骨,而是三百六十个油纸包,每个纸包都系着个小银铃,铃舌是用考官牙雕成的。
陈砚秋抓住一个浮上来的油纸包。
展开后,是张建炎元年的皇榜——本该是状元的位置被剪去,贴上了韩似道的祖父韩忠彦的名字。纸背用磁粉写着:"科场不过戏台,功名本是幻影。唯有文脉永存,可铸万世基业。"
江心突然掀起巨浪。
十二艘漕船在浪中解体,船板化作无数带字的木片。那些文字不是刻在表面,而是木料纹理天然形成的——每块木板都是截取特定年份的桑木,年轮正好构成《论语》章句。
"桑文木。"薛冰蟾的璇玑匣吸起一块木板,匣内铜针自动排列成年轮分析图,"他们用考场外的古桑做船。"
浪涛中,青铜箱重新沉入江底。最后消失的是"豫州"那个活字——它浮上水面,变成条三尺长的青鱼,鱼鳞上密密麻麻刻着本届三百六十名进士的八字。
许慎柔的茶枝卷住鱼尾。
鱼身破裂的刹那,漫天飞落的不是鳞片,而是微型化的殿试考卷——每张卷子的朱批处都盖着"同文枢密"的暗记。孟九皋的竹杖挑起一张,对着月光显出纸背的水痕——那竟是幅完整的江南水利图,所有堤坝的弱点都用朱砂圈了出来。
"明白了。"陈砚秋握紧残印碎片,"韩似道要的不是科举——"
"——他要的是科举养出来的文怨,来毁掉整个江南。"
江水突然平静如镜。
镜面上,三百六十个落第举子的倒影同时抬头,每人手中都举着块碑——碑文是他们一生写过的所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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