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津楼的拓碑匠......"崔月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用活人养碑!"
书吏们的吟诵声越来越急。黑丝在空中织成星图,每颗"星"都是个雷公墨结成的死结。陈砚秋的剑锋不断斩断丝线,但断裂的丝立刻重新连接,逐渐在他周围形成密不透风的茧。
崔月隐突然扑向《嘉佑御制科举诏》碑。他咳着血将耳朵贴在碑面,突然厉声喊道:"陈兄!击'学'字三点!"
陈砚秋的剑尖刺入透明碑面的"学"字缺口。三声脆响后,整座碑林的共振突然停止。书吏们集体僵直,缝眼的缂丝根根断裂。黑丝星图如遭雷击,所有"星辰"同时坠向《景佑礼乐颂》碑——
碑阴的二十八宿分野图被雷公墨击中,"文昌星官"位置的银针剧烈震颤。三根缂丝自行燃烧,火焰顺着丝路蔓延向"秦州成都府夔门"三个节点。
崔月隐的双手按在《嘉佑御制科举诏》碑上。随着他嘶哑的吟诵,碑面浮现出用隐形墨写就的名单——是嘉佑四年所有落第举子的姓名,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兑茶引若干折银几何"。王岩的名字后面,朱批刺目地写着:
**"诗犯星忌 当黜 其父旧怨 宜永锢"**
最后一缕暮光消失在地平线。碑林陷入死寂的黑暗,只有雷公墨还在发出微弱的磷光。陈砚秋撬开《励学篇》碑底的石板,里面滚出个青铜匣——与青城山雷祖印匣同源,但匣身刻的不是饕餮纹,而是完整的《璇玑图》。
匣中没有印玺,只有张对折的鱼子笺。展开后,上面是用茶马司密文写的账目:
**"嘉佑四年秦州道举:实取三十人 暗增杜微言 兑雪芽二百斤"**
崔月隐的咳嗽声突然变得空洞。陈砚秋转身,看见病弱举子的胸口插着半截诗碑残片——是某个书吏临死前的反扑。残片上刻着《论语》的片段,但"民可使由之"被刻意凿去了"之"字。
"陈兄......"崔月隐的手指抠进碑面,"白虎舟的......铜匦......"
他的瞳孔突然扩大。陈砚秋顺着那凝固的视线望去,只见碑林最高处矗立的《景佑礼乐颂》碑正在月光下变形——碑顶剥落的碎石里,露出个青铜铸造的微型浑天仪,仪身嵌着的雷公墨正对准紫微垣方向。
更骇人的是碑座周围。十二具干尸呈放射状排列,每具尸骸的右手食指都弯曲成怪异角度,共同指向浑天仪中央缺失的"璇玑玉衡"部件——那形状,与陈砚秋怀中的"秦州茶马司同文印"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第三通暮鼓。声波震得浑天仪微微转动,雷公墨的磷光在碑林投下变幻的星图投影。陈砚秋突然明白崔月隐未说完的话——这不是简单的诅咒,而是用星象校准的杀人机关,其目标正是子时三刻的白虎舟!
他撕下衬衣裹住崔月隐的伤口,却摸到对方怀中藏着的硬物——半块缂丝残片,上面绣着星图与诗文的诡异结合:
**"文昌入舆鬼 朱衣夜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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