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内部瞬间被浓郁的紫黑色污染气息和粘液的腥甜味充斥。冰冷的雨水敲打着塑料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徐涛蜷缩在黑暗中,像一具被丢弃的、怪异的垃圾。根网惰性因子带来的麻木与核心的钝痛交织,吞噬的欲望被强行压制,只剩下对家中老弱的焦虑在冰冷的躯壳里燃烧。
**等待。等待黑夜的掩护,等待能支撑拟态的能量…或者,等待一个渺茫的转机。**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垃圾桶外传来脚步声,缓慢、拖沓,伴随着一种低沉的、不成调的哼唱。声音在垃圾桶旁停下。
盖子被猛地掀开一条更大的缝!
一张布满深刻皱纹、污垢几乎嵌入皮肤沟壑的脸探了进来。浑浊的眼睛,眼白浑浊发黄,瞳孔却异常锐利,像能穿透黑暗。稀疏灰白的头发黏在头皮上。他身上裹着看不出原色的破烂棉袄,散发着浓烈的酸馊和劣质酒精混合的气味。
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没有看桶里的破麻袋烂纸板,而是**直直地**“看”向了蜷缩在垃圾堆里的徐涛——或者说,穿透了那层勉强维持的、脆弱的拟态,看到了其下蠕动的紫黑色角质和根须的轮廓!他的目光没有惊恐,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浑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啧……” 老乞丐咂了咂嘴,满是黄垢的牙齿露出来,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杭州老底子口音,“介个天光(今天),落雨落得邪乎(厉害)……根脚(根基)不稳,地龙(地气)都躁嘞……”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徐涛头部的位置,仿佛能“看”到那核心裂痕处被欺骗丝线包裹、压制着的剧痛源头。
“后生家(小伙子)……” 老乞丐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雨声淹没,却清晰地钻入徐涛的意识,“瓦当瓦当,遮风挡煞,护一方水土平安……你脑壳里那块‘瓦’,是镇塔的砖,也是引雷的签(符)……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世。塔倒过,蛇跑过,根……也断过。”
老乞丐的话如同惊雷,在徐涛混乱的意识中炸响!**瓦当!雷峰塔!** 这些词像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锈死的锁孔!一些模糊、破碎的影像闪过:冰冷的雨水,古老的塔影,坠落的瓦砾,还有……一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非人的巨大竖瞳?以及脑海中那枚冰冷、沉重、布满玄奥纹路的青铜瓦当的清晰烙印!
这老乞丐……他**知道**!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瓦当?知道雷峰塔的传说?甚至……可能知道“根网”?!
“你……” 徐涛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漏气般的嘶嘶声。
老乞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那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块边缘锋利、沾满污垢的**碎瓦片**!瓦片很普通,像是从某个老房子屋顶掉下来的,但它的形状……竟然与他脑海中那枚青铜瓦当的纹路一角隐隐呼应!
“拿着,挡挡煞气……莫让‘它’(指根网)看得太清爽(清楚)。” 老乞丐将碎瓦片随手丢进垃圾桶,落在徐涛蜷缩的脚边。“保俶塔看西湖,雷峰塔压邪魔……根基烂了,啥塔都镇不住。想护着屋里厢(家里人),先护住自己心里头那点火苗……莫熄掉。”
说完,不等徐涛有任何反应,老乞丐就盖上了垃圾桶盖,哼着那不成调的小曲,拖着脚步,慢慢消失在清晨灰蒙蒙的雨雾中。
垃圾桶内,徐涛的暗紫色邪芒剧烈闪烁。他伸出勉强维持着人类手掌轮廓(但内部结构已完全不同)的“手”,颤抖着捡起那块冰冷的碎瓦片。
就在指尖触碰到瓦片的瞬间——
“嗡!”
脑海中那枚沉寂的青铜瓦当烙印,猛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的气息,如同初春西湖上拂过的微风,瞬间扫过他被污染和根网信号充斥的意识核心。那亿万毒虫啃噬的永恒钝痛,竟然被这缕微风**短暂地抚平了一瞬**!更神奇的是,那层覆盖在体表、模拟人形的紫黑色粘液,似乎也变得更加稳定,消耗的能量骤减!
**【核心污染痛感:短暂抑制…拟态能耗:降低15%…未知干扰源:微量(瓦片)…根网链接稳定性:99.7%…惰性因子传输:稳定…】**
日志信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波动!
徐涛死死攥着那块普通的碎瓦片,如同攥着一根救命稻草。老乞丐的话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回荡:“护住自己心里头那点火苗……莫熄掉。” 家,奶奶,父亲……这些画面再次清晰起来,带着温度,压过了冰冷的吞噬欲望。
**能量!他需要维持拟态的能量!需要能安全带回“家”的能量!**
紫黑根肢的触手在狭小的空间内焦躁地扭动。废料场浓郁的深灰与蓝紫光晕如同魔咒在召唤。但白天太危险,拟态太脆弱。他必须忍耐,等待夜幕降临。同时,他也必须找到一种更隐蔽、更“干净”的掠夺方式——一种不会留下明显污染痕迹,能支撑他像个“人”一样回去照顾家人的方式。
他将那块碎瓦片紧紧贴在胸口(根足基座上方),感受着那微弱的清凉。瓦当,雷峰塔,老乞丐,根网……这些碎片如同旋涡,将他卷入一个更深的谜团。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天黑前,必须找到“燃料”,像个“人”一样回家。奶奶的药快吃完了,父亲该换尿布了。**
垃圾桶外,城市的喧嚣开始苏醒。车流声,人语声,小贩的叫卖声……属于“徐涛”的那个世界,那个需要他负重前行的、充满烟火气的世界,正呼唤着他。而他,这个蜷缩在垃圾堆里、被异化根须拖拽着的怪物,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爬回那个世界。
紫黑色的触须在黑暗中无声地蜷缩,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属于它的黑夜狩猎场。而那块冰冷的碎瓦片,紧贴着他冰冷的、非人的胸膛,成了他维系最后一点人性的微弱锚点。杭州城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冲刷着运河的污浊,也冲刷着这个藏匿于都市阴影下的、诡异而悲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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