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张先生!他…”伙计阿德显然认出了老者,正是坐堂的老先生张半帖,但他看着徐涛的样子,依旧满脸惊恐和为难,“他这样子…怕是…”
“怕是什么?是鬼还是煞?”张半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医者眼中,只有病人。快去!”他扶着徐涛的手臂微微用力,引导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年轻人绕过柜台,走向药铺后面光线稍暗、飘着更浓郁药香的诊室区域。
徐涛几乎是半倚半靠地被张半帖搀扶着,机械地挪动脚步。瓦当的镇痛效果屏蔽了身体的感觉,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药香的“援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更深的荒谬。
张半帖?就这么…遇上了?还主动扶他?没有鄙夷,没有驱赶,没有报警?仅仅因为…他是个“病人”?
诊室不大,陈设简单古朴。一张乌木诊案,两把圈椅,靠墙立着高高的百子柜(中药柜),空气里弥漫着艾草和陈皮混合的气息。张半帖让徐涛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坐下。
伙计阿德端来了温水和干净的白布,还有一个小瓷瓶,放在诊案上,然后像避瘟神一样飞快地退了出去,守在诊室门口。
张半帖没说话,先拿起温热的湿布,动作麻利而轻柔地擦拭徐涛额角和脸上的血污泥垢。他的手指干燥而稳定,带着一种行医多年沉淀下来的沉稳。当擦到徐涛紧握着瓦当碎片的右手时,他的手顿了顿。
“手里攥的什么?要紧东西?”张半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徐涛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把右手藏到身后。他无法解释这块瓦当,更无法解释它带来的任务。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嘶哑道:“…石头。捡的。”
张半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清亮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谎言。但他没再追问,只是用湿布小心地避开他紧握的手,擦拭他手臂上的污迹和血迹。然后,他拿起那个小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些淡黄色的细腻药粉在掌心。
“左手,抬起来,放桌上。”张半帖吩咐道。
徐涛艰难地抬起肿胀的左臂,放在乌木诊案上。张半帖的手指在他肿胀淤紫的小臂上快速而精准地按压、探查,眉头微锁。
“尺骨骨裂,不算太严重,但筋络受损厉害,气血淤堵。”他低声判断,随即,将那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肿胀最严重的部位。药粉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极其清凉、又带着丝丝刺痛麻痒的感觉瞬间渗入!这感觉如此清晰,甚至穿透了瓦当的痛觉屏蔽!徐涛忍不住闷哼一声。
“忍一忍。这是‘透骨清淤散’,活血化瘀,接骨续筋的好东西,就是刚敷上有点‘咬’。”张半帖一边解释,一边用干净的白布条熟练地将徐涛的左臂包扎固定好,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
接着,他解开徐涛肋下染血的破烂T恤。衣服粘连着伤口,撕开时带来一阵迟滞的钝痛。肋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肿胀,中间一个硬币大小的深色瘀点,正是被包铁短棍捅中的地方。
张半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徐涛的腕脉上,闭目凝神。诊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药香浮动。片刻,他睁开眼,眉头皱得更深。
“内里伤得不轻。气滞血瘀,恐有离经之血(内出血)。”他收回手,看着徐涛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气息,沉声道,“你这后生仔,惹了多大的祸?把自己搞成这副田地?”
徐涛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巷子里的围殴?顶罪退学?奎元馆的羞辱?还是这块催命的瓦当和那碗该死的虾爆鳝面?所有的一切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如同困兽般的绝望与茫然。
张半帖看着他空洞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追问。他转身走到百子柜前,拉开几个抽屉,动作迅捷地抓出几味药材:黑乎乎的生地炭、暗红色的丹参、棕黄色的三七粉…放在一张裁好的桑皮纸上。然后又从一个青瓷罐里舀出一些深褐色的、带着浓郁酒香的糊状物。
“躺下。”张半帖指了指诊室角落一张铺着草席的窄榻。
徐涛此刻虚弱得几乎无法思考,顺从地被张半帖扶着躺下。老中医解开他肋下的衣服,露出那片青紫肿胀的伤处。他先将那深褐色带着酒香的糊状物均匀地涂抹在伤处,一股浓烈的、带着辛辣感的药气瞬间钻入徐涛的鼻腔,刺激得他精神一振。紧接着,张半帖将刚抓好的那几味药材粉末混合,小心地覆盖在糊状物之上,最后用一大块干净的麻布紧紧包扎固定。
“外敷‘跌打回春膏’和‘化瘀续断散’,内服汤药得现熬。”张半帖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看着徐涛,“你气血亏虚得厉害,又添新伤,需得静养。这诊室后面有个小隔间,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煎药。”
说完,他不再看徐涛,拿起那包配好的内服药,步履沉稳地走向后堂煎药的地方。诊室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徐涛躺在窄榻上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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