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几乎被扭曲的空间碎片瞬间撕裂。他胖乎乎的身躯像个皮球般在乱流中翻滚,眼看就要被吸入更深层的虚空陷阱。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长生那如同探囊取物般的随手一捞,以及那句充满调侃的“大锤,你这是要去哪里‘觅食’?”却像一道定海神针,瞬间将王大锤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也将原本紧绷的气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幽默方式化解。
王大锤如同一团面条般,软绵绵地挂在陆长生臂弯,胖乎乎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但一听到“觅食”二字,他那本能的反应却让恐惧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觅食?长生哥,这里啥都没有啊,连个能啃的骨头渣子都没有!”
苏清雪则是在一旁,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看到了陆长生那超越境界的强大实力,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他不仅能够如履平地,还能精准地捕捉到王大锤的落点,更难得的是,他那份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洒脱。这与她在玄天宗所受到的所有教导都格格不入。玄天宗的修者,讲究心境清明,道法自然,但面对这等生死危机,即便是她,也无法做到陆长生这般举重若轻。
自从踏入洪荒以来,她原本坚若磐石的道心,便一直在陆长生那离经叛道的丹道与武道双重冲击下,悄然泛起涟漪。从他随手炼制出“次品”丹药,到毒翻玄空子长老,再到用丹药驯服凶兽,将魔气炼化成滋补品,甚至在古战场核心区域,以真火引动镇魔碑,获得帝尊传承……陆长生每一步都走得那么随意,那么不羁,却又次次直指大道本质。
此刻,空间通道内的乱流虽然依旧猛烈,但在陆长生以洪荒之种稳定空间后,已不再是之前那种撕裂一切的狂暴。周围的光影扭曲变幻,时而化作混沌初开的虚无,时而又呈现出诸天万域的星辰轨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又一个世界从诞生到寂灭的轮回。苏清雪收敛心神,感受着体内的灵力流转。在洪荒本源的滋养下,她的道心虽然清明了许多,但一些深植于骨髓的宗门教条,却依然如附骨之疽,在她的内心深处,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
她回想起在洪荒中遭遇心魔的那一刻。那些来自宗门的声音,那些关于“正邪不两立”、“大道至公”的训诫,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束缚。那时的她,即便面对生死的考验,也无法真正挣脱。是陆长生,以他那特有的幽默和“清心丹药”,让她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一种更自由、更纯粹的道。
然而,心结并未完全解开。她依旧在困惑,宗门所传授的“正道”,究竟是不是唯一的真理?陆长生所展现的“邪道”手段,为何能够屡建奇功,甚至能净化魔气、驯服魔兽?这与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这种冲突,让她感到一丝迷茫,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她看着陆长生,看着他那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保持自洽的眼神,他从不被外界的框架所束缚,他的道,似乎只在他自己的手中。
“正道……邪道……”苏清雪轻声呢喃,声音被空间乱流的呼啸声吞噬,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头。她脑海中闪过在深渊底部,陆长生面对九幽魔主分身时,随手抛出丹药,戏称能治“魔气入脑”的场景。那种面对大敌时的轻蔑与从容,那种将一切敌人都视为“病症”的独特视角,让她内心深处震颤不已。她曾以为那只是陆长生的狂妄,但现在,她隐约觉得,那是一种大智慧,一种对“道”的极致掌控和理解。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正道”,或许只是宗门为弟子们划定的安全区域,而非真正的康庄大道。真正的力量,真正的超脱,或许恰恰在于敢于打破那些所谓的“正邪”界限,敢于追随自己的本心,敢于以自己的方式去诠释天地大道。这种想法让她感到一丝丝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渴望。
“陆长生……”苏清雪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她紧紧盯着陆长生的侧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波澜。
陆长生闻声转过头,眉梢微挑,脸上带着他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嗯?苏仙子有何吩咐?莫非这通道里还能变出什么上古灵药,让苏仙子也想尝尝鲜?”他指了指还在那里哼哼唧唧的王大锤,显然又在拿他的“觅食”梗打趣。
苏清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清冷的面庞上,少见地浮现一丝迷茫与挣扎。她知道,这是她彻底挣脱束缚的最后一步。“不,我只是……我只是在想,何为……正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珠玑,带着她九千年前世今生所有心结的重量。
陆长生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些,但眼中却多了一丝深邃。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仙子,你觉得,那九幽魔主,是不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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