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逊和礼貌,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描述强者的品质。
那六伯叽叽歪歪,自然没把秦川当成强者。在他的认知里,余额几十万的自己,才是唯一的强者。
秦思源?
不就是个老教授?能有多少钱?
殊不知,别说秦思源了,就连桌边比较低调的在信用社供职的族中小辈,一年都轻轻松松二十多万。
……
人心是个奇怪的东西,有的人越亏欠,不想着感恩戴德,反而心里越记恨。
六伯瞧着上堂屋大气,摆几十桌宴席还不收红包,加上秦川带回来的几位女生着实亮眼,是许多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国色天香,这才按捺不住那点龌龊心思。
不命令一下小辈,怎么彰显他的家族地位?
……
秦川活了两世,何等老辣?
遇到这样的局面,他压根不带一丝犹豫,就用上堂屋嫡长子的身份说话——到这可能还有人觉得他装逼,年纪轻轻不懂事。
然而听见秦川主动提起修建祠堂的事,大伙儿顿时心服口服。
谁不服?
那站出来给钱啊!
显然,谁都没有秦川那等魄力。
桂林的普通山村,正常募捐按丁摊派,每个成年男丁500元。鼓励小康之家多捐,其实也就一两千,那些公职高的或是当上老板的,捐个两三万就能拿下功德碑前三。
秦川张口将预算翻倍,按规划的300㎡计算,基建、装修、仪式等一套下来大概180万元。
独自承担90%,意味着出资162万,其余村民只须承担18万,压力骤减。
——
片刻后。
空气中还残留着驱逐“六伯”时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此刻,灯火通明的主厅晚宴上,气氛却诡异地热烈起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谄媚。
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秦家的族亲长辈,珍馐美味堆满桌面,却似乎无人真正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川身上。
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边缘,仿佛刚才下令将辈分不低的“老六”当众逐出族谱、赶出晚宴的人不是他。
……
“还说小川摆谱?”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胖族亲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轻响,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所有窃窃私语,“谁说的?放他娘的狗臭屁!”他满脸涨红,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到对面的菜盘里,“小川这叫杀伐果断!这叫魄力!老六那厮倚老卖老,在上堂屋都敢指手画脚,顶撞小川,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就是就是!”旁边一个精瘦的老者立刻接口,捻着山羊胡,语气斩钉截铁,“什么没礼貌?简直胡说八道!小川待人接物,那是滴水不漏,礼数周全得很!对咱们这些长辈,哪一次不是恭敬有加?可恭敬归恭敬,该立规矩的时候,那也是一点不含糊!这才是咱们秦家未来的掌舵人该有的样子!”他看向秦川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推崇。
“我呸!”一个嗓门更大的族亲啐了一口,仿佛要把对“老六”的所有鄙夷都吐出来,“就老六那德行,也配让小川讲礼貌?他算个什么东西!偏堂的老六,仗着几十万征地钱,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早看他不爽了!整天阴阳怪气,鼻孔朝天,好像秦家离了他就要散架似的!小川今天这一手,痛快!解气!”
“没错!”附和声此起彼伏,整个宴会厅瞬间变成了对“老六”的批斗大会和对秦川的赞美诗朗诵现场。
“咱小川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
“年少多金?那是自然!不然怎么顶的起那么大个祠堂?”
“嘿,你们看小川的朋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说不定就有省城里的贵公子、千金小姐!”
“小川真是魄力十足,今天这事儿还不够说明问题?说赶就赶,半点不含糊!咱们秦家,就需要这样的主心骨!”
众人七嘴八舌,情绪激昂,恨不得把肚子里所有赞美之词都掏出来,一股脑儿堆砌在秦川脚下。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充满了“打心眼里”的“佩服”和“五体投地”的“支持”。仿佛刚才对秦川骤然发难,驱逐长辈时那一瞬间的惊愕和些许不安,从未存在过。
……
“偏堂老六?”胖族亲嗤笑一声,拿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抹了把嘴,“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你们知道他儿子秦虎吧?”他故意压低了点声音,却足以让全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老六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在北边跟着什么了不得的大老板做事,风生水起?我呸!我看就是吹牛逼!指不定在哪个仓库给人当苦力,或者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就凭他那儿子,能成什么气候?还想回来沾咱们秦家的光?做梦!”
“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川英明,今天把这颗老鼠屎剔出去,咱们秦家才能更清净,更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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