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的浪花翻卷着,将他的话卷进夜风里:"这南洋的海,从来不是谁能封得住的。"
月到中天时,谢无尘的渔船队已拐入暗礁区。
船舷擦过黑黢黢的礁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站在船头,袖中紧攥着半块虎符——这是李伯用半条命从粤海老兄弟那里换的,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着掌心。
"头船减速!"他扯着嗓子喊,海风卷走话音,却卷不走后颈的冷汗。
秘道入口藏在三叠浪的浪谷里,按沈夫人笔记,此刻该是退潮时分,可水面静得反常,连惯常的碎浪声都弱了几分。
他眯眼望向船尾,林婉儿正蹲在舱口,怀里紧抱着那个雕野菊的魂匣,月光下她腕间的符文拓本泛着淡金,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有动静!"船尾的老周头突然吼了一嗓子。
谢无尘转头的瞬间,数支火箭"咻咻"划破夜空,在船帆上炸开橘色火光。
三十余艘官船从暗礁后窜出,船头"赵"字旗被火光照得刺眼,赵景山站在最前头的楼船上,手里的象牙笏板正戳向这边:"谢大东家好手段!
以为换身破渔网就能蒙混?
给我连船带人沉进海里!"
"散开!
往暗礁群里钻!"谢无尘抄起船桨砸向最近的敌船,木桨撞在官船铁壳上,震得虎口裂开血口。
林婉儿被晃得摔在舱板上,魂匣"咚"地磕在船帮,淡金光纹"唰"地窜进她袖管。
她疼得倒吸冷气,腕间符文突然烫得灼人,眼前闪过沈璃濒死时的画面——血浸透的绣鞋,刑场上沈家老夫人的白发被风吹得散乱。
"阿姊......"她咬着唇爬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按在符文上。
金芒从她掌心炸开,像团活火顺着手臂窜上桅杆,又"轰"地落进海里。
谢无尘正挥刀砍断缠上来的铁索,忽见海面腾起一人多高的浪墙,浪尖裹着金光,像条振翅的凤凰,"咔嚓"撞碎最近的官船。
"这是......"他望着翻覆的官船,船底的铜钉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喉结动了动。
林婉儿跪坐在舱口,发丝被金风吹得狂乱,腕间符文正顺着皮肤往手背爬,像朵正在绽放的金菊:"谢公子!
秘道!
趁现在!"
谢无尘猛拍船舷:"老周头!
转舵!
往浪谷里冲!"渔船擦着翻沉的官船尾舵挤过去,浪墙推着船身,竟比顺风时还快三分。
赵景山的骂声被浪头拍碎在礁石上,谢无尘回头时,只见那团金光还裹着林婉儿,她的裙角沾了海水,却在金芒里蒸成白雾,像极了当年沈璃站在船头,用算盘算清三岛货价时的模样。
魂匣在林婉儿脚边轻轻震颤。
沈璃的魂体浮在匣中,淡得几乎透明的指尖虚虚碰向那团金芒——是凰族血脉的力量,她前世在古籍里见过的,能引海为兵的上古之力。"原来......"她的声音散在风里,"婉儿竟有这等天赋......"想再看一眼林婉儿的脸,可魂体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气,眼前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听见的是林婉儿带着哭腔的低语:"你在看着我吗?
我会守住你的南洋......"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渔船队终于靠上南洋商会的私港。
谢无尘踩着湿滑的甲板跳上岸,青衫下摆还滴着海水,却在看见码头上等成一片的商帮东家时,突然挺直了腰。
老陈头颤巍巍递来帕子:"无尘,赵景山的人追来了?"
"追来了,又如何?"谢无尘扯下帕子,指腹擦过唇角的血,"方才在海上,林姑娘用沈家传的符文掀翻了八艘官船。"他扫过众人震惊的脸,从怀里摸出块半指宽的玉佩碎片——是沈璃重生前塞给他的,说"若有一日南洋撑不住,用这个镇场子"。
商会大堂的檀木桌上,他将玉佩碎片对准商会令牌的缺口。"咔"的轻响里,令牌中央浮出一行小字,是沈璃的笔迹,刚劲得像刀刻:"沈家之志,永不低头。"老陈头突然抹起眼睛:"当年沈夫人跑海时,也说过这话......"
"从今日起,"谢无尘按住令牌,目光扫过满堂白发的老东家、攥着算盘的年轻掌柜,"南洋不再是朝廷的钱袋子,是我们自己的海。"他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谢东家!
门口有个穿玄色甲的老头,说有您的信。"
谢无尘接过信笺时,封泥上的虎纹还带着余温。
展开的瞬间,"沈怀瑾"三个大字刺得他瞳孔微缩——这是沈家的老仆?
还是......他抬眼望向门外,只看见个玄色背影拐过照壁,腰间的剑穗在风里晃了晃,像团烧剩的灰烬。
"谢东家?"林婉儿捧着魂匣从后堂出来,魂匣的光纹已暗了下去,"可是要紧事?"
谢无尘将信笺折好收进袖中,指尖隔着布料碰了碰那三个字,唇角勾起抹淡笑:"许是故人,来帮我们守南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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