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刚要掀桌后退,后颈已被一道冷硬的力道扣住。
谢无尘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腕间那截常束发的银链正勒着他的咽喉,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大当家问你话。"
檀香在骤然紧绷的空气里变了味道,像被碾碎的苦杏仁。
陈舟额角的汗滴砸在案上,溅湿了半块新玉。
他望着沈璃垂在身侧的手——那只方才还端着茶盏的手,此刻正攥着他方才掉落的天罗令,青铜棱角在掌心压出红痕。
"是...是太子殿下的暗卫统领。"陈舟的声音带着颤音,左小指不受控制地蜷缩,"可小的只是传信的!
当年天罗会受皇室密令清剿凰族余孽,沈家藏了海图和血脉,太子妃林晚卿的绣球招亲本是要引沈姑娘出京,谁料您宁死不从,他们怕夜长梦多,才..."
"才构陷通敌,抄家灭门。"沈璃替他说完,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账本——那是前世她在刑场前夜,从父亲书房暗格里撕下来的半本账册,此刻就压在她的袖底。"那真正下密令的人呢?
天罗会听命于谁?"
陈舟的喉结在银链下滚动,冷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小的只见过一枚玄玉扳指,上面刻着'承'字...对了!"他突然抬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个月十五,有个穿墨绿织金斗篷的人来南洋,给了小的这半块玉,说只要引沈大当家入局,就免了当年的死罪!"
谢无尘的银链又紧了半寸,陈舟的脸涨成猪肝色:"那人没露脸!
但...但他腰间挂着个琥珀坠子,里面封着半片凤凰羽毛!"
沈璃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想起前世濒死时,母亲塞进她手心的珍珠坠子,坠子内侧也刻着半只凤纹——和此刻案上的玉佩严丝合缝。
而那枚琥珀坠子...她曾在太子的书案上见过,是先皇当年赐给最宠爱的三皇子萧承煜的生辰礼。
"押下去。"沈璃松开攥着天罗令的手,掌心里一道月牙形的红痕。
她转身走向窗边,海风掀起半幅纱帘,吹得烛火摇晃如豆。
谢无尘将陈舟拖向门口时,他腰间的锦盒"啪"地摔在地上,半块新玉滚到沈璃脚边,在青砖上磕出一道白痕。
"大当家?"谢无尘立在门边,银链在掌心缠出利落的圈。
沈璃弯腰捡起玉,指腹擦过那道新磕的痕迹——和她藏在妆匣里的半块旧玉不同,这玉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从未沾过血。"把他关在最底层的水牢,每日喂半碗参汤。"她抬头时,眼底的冷光比海面上的月更亮,"我要他活着,活到能指认那穿墨绿斗篷的人。"
谢无尘点头,押着陈舟退下。
门扉闭合的瞬间,沈璃听见陈舟的哭嚎被海风撕碎,像极了前世沈家丫鬟被拖出府时的尖叫。
她转身看向案上的火盆,未燃尽的檀香在盆里蜷成灰蛇,突然抬手将那半块新玉丢了进去。
"啪"的一声,玉坠在火中裂出细纹。
沈璃望着跳跃的火苗,耳边回响起陈舟的话——"断绝凰族血脉传承"。
原来太子和林晚卿不过是明面上的刀,真正要斩草除根的,是藏在更深处的人。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坠子贴着皮肤发烫,像母亲临终前的体温。
"谢先生。"她转身时,妆匣的铜锁在烛火下泛着暗黄的光,"去把南洋十二港的暗桩都叫醒。
从今晚起,所有戴琥珀坠子的人,所有穿墨绿织金斗篷的人,所有腰间挂着玄玉扳指的人——"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淬毒的利,"都要在日出前,出现在我面前。"
谢无尘领命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住:"大当家,那半块旧玉..."
"烧了。"沈璃望着火盆里逐渐变黑的新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谢无尘颔首退下。
厅里重归寂静,只有火盆里的玉裂声细碎如棋落。
沈璃走到妆匣前,铜锁"咔嗒"一声开了,最底层躺着枚血玉簪,玉身还凝着前世刑场的血渍。
她轻轻取出,指尖触到簪头那枚碎钻——那是母亲当年用凤冠上的东珠磨的,说等她及笄时插在鬓边。
"娘。"沈璃对着血玉簪低语,"他们要断凰族血脉,可他们不知道..."她将簪子贴在唇边,"凰族的火,从来都是越烧越旺的。"
海风掀起窗纱,吹得妆匣里的半块旧玉轻响。
沈璃望着血玉簪上的血渍,突然笑了——明天,该让铸剑坊的老周准备熔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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