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第三日,晨雾未散时,谢无尘突然扣住船舷。
沈璃正倚着桅杆看海鸟掠过浪尖,被他这动作惊得抬眼——他素日总端着清冷淡然的模样,此刻眉峰微拧,指尖关节因用力泛白,目光钉向远处那团灰影。
"大当家,那座岛不对。"他转头时,晨雾沾在发梢,"方才行到岛背风处,我闻到松脂味里混了焦土气。"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那是座无名荒岛,巴掌大的礁石上挤着几棵歪脖子松,潮声里隐约有碎岩滚落的闷响。
她垂眸摸了摸腰间新佩的青铜令牌,"璃"字毛边蹭着掌心——三日前在遗迹说要做自己,此刻倒该见见,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藏着的"意外"。
"靠岸。"她拍了拍船舷,"阿九留船,我和谢先生上去。"
阿九应了声,船桨划破晨雾,不多时便触到礁石。
谢无尘先跳上岸,伸手拉她,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手腕——是前日在遗迹捡红宝石时磨的。
沈璃被他拉着跨过湿滑的礁石,松针上的露水落进衣领,凉得她脊背一绷。
焦土气越近越浓。绕过松树林,两人在崖壁下停住脚步。
崖壁上有道半人高的裂缝,缝隙里塞着炭化的藤条,凑近看,藤条纹路竟与前日遗迹里那堆暗红铁水的花纹如出一辙。
谢无尘从袖中摸出枚青铜锥,轻轻挑开藤条,"叮"的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惊飞两只海鸟。
沈璃瞳孔微缩——藤条下露出的,是块刻着凰羽纹的青石板。
"是凰族的标记。"她指尖按在石板上,温度透过石纹渗进血脉,竟比前日遗迹里的铁水更烫。
谢无尘的青铜锥沿着石板边缘撬动,碎石簌簌落下。
当整块石板被掀开时,晨雾突然被风卷散,阳光劈头盖脸砸下来,照见石板后黑黢黢的洞口,石壁上爬满暗红色符文,像被血浸过的藤。
"天罗纹。"谢无尘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贴上石壁,"我在古籍里见过,说是用来镇邪的。"
沈璃却想起凰昭虚影消失前说的"被锁在祭坛上的羊"。
她攥紧腰间令牌,"镇邪?
还是困羊?"
话音未落,谢无尘的指尖触到某道符文凸起处。
石屑突然簌簌掉落,两人本能后退,就听"咔"的一声闷响——石壁裂开条缝,霉味混着腐气涌出来。
沈璃摸出袖中火折子晃亮,光晕里,一具倚墙而坐的枯骨慢慢显形。
它披着褪色的凰纹锦袍,骨节间还挂着金线,胸口嵌着块残破玉佩,玉色发乌,背面刻着团扭曲的图腾。
"这是......"沈璃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前世刑场上,她跪坐在血泊里,看着官兵举着块玉佩高呼"通敌罪证"——那玉佩背面的图腾,和眼前这枚分毫不差。
海风从洞外灌进来,吹得枯骨颈间的铜铃轻响。
沈璃蹲下身,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那枚玉佩。
玉面冰凉,贴着她掌心的温度,竟让她想起前世临刑前,太子萧承璟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她时像扫过团烂泥,而他袖中,也晃过这样一团暗纹。
"大当家?"谢无尘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她抬头,见他正垂眸看她,眉峰紧拧成川字。
洞外的光漏进来,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你在想太子。"
不是问句。
沈璃喉间发苦,"当年沈家通敌的罪证,就是这样一块玉佩。"
谢无尘蹲下来,用帕子裹住玉佩轻轻一拔。
枯骨的胸骨应声碎裂,几片骨渣落在沈璃鞋尖。
他翻转玉佩,指腹抹过背面图腾,"这图腾我在西戎商队的货单上见过。
太子三年前说要'安抚边民',实则每月往西北送的'粮饷',有三成进了西戎贵族的私库。"
沈璃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总以为林晚卿是刀,萧承璟是刀鞘,如今才知,刀鞘里藏的根本不是护她的刃,是捅进她心口的毒。
"凰族......"她望着枯骨头顶的凰羽金饰,声音发涩,"真的只是被灭的神族吗?"
谢无尘将玉佩收进袖中,指节抵着下巴沉思。
洞外松涛声突然变大,裹着他的声音撞进她耳朵:"或许我们看到的真相,不过是另一场骗局。"
沈璃站起身,火折子的光映得她眼底发亮。
她望着枯骨脚边半掩的碎石——那里露出截泛黄的纸角,边缘被虫蛀出细密的洞,却还能看出上面沾着暗红的痕迹,像血,又像某种染料。
洞外传来阿九的呼喊,说涨潮了,得赶紧回船。
谢无尘先跨出洞口,转身伸手拉她。
沈璃盯着脚边的纸角又看了片刻,才将手放进他掌心。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两人肩头,洞深处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那截纸角在风里颤了颤,隐约能辨出几个墨迹未干的字——
"......阵成之日,凰血为引......"
沈璃的鞋尖刚要碾过那截泛黄纸角,谢无尘突然扣住她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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