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的布庄孙娘子更惨,直接瘫在椅上,腕间翡翠镯子磕在桌角,裂出蛛网状细纹。
康屠的络腮胡簌簌颤动。
他盯着沈璃袖中若隐若现的玄鸟金令,喉结动了动,强撑着笑道:"大当家玩笑开得......"
"玩笑?"沈璃指尖叩了叩康屠带来的木箱,箱盖"咔"地弹开半寸,露出里面裹着油布的刀刃。
她忽然倾身向前,发间珍珠步摇扫过康屠的手背,"康老带来的波斯毯,怎么比阗玉还沉?
昨夜巷口那具尸体,指甲里的夜合香粉,可是南洋独有的。"
康屠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想起后巷那两个随从,想起谢无尘换走的密信,想起码头上减两成的商税——原来从船靠岸时起,沈璃就给他们铺好了路,就等他们自己把通敌的证据往网里钻。
"拿下。"沈璃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簪,刺破满室喧嚣。
影卫们如狼似虎扑上,康屠被按在案上时,撞翻了酒坛,浓烈的女儿红泼在他绣着缠枝莲的衣襟上,倒像染了半幅血。
东岛旧贵族们这才真正慌了神。
陈老爷跪在地上直磕头,额角撞出青包:"大当家明鉴!
小的只是来喝杯酒,真不知康屠搞这些......"孙娘子扯着沈璃的裙角哭嚎,指甲几乎要抠进缎面里:"我那三个小崽子还在家等我......"
沈璃垂眸看着扯住自己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
她轻轻一挣,孙娘子的指甲便从缎面上滑开,像被风吹落的枯叶。"带下去。"她对阿九道,"分开审。"
子时三刻,地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端。
沈璃站在审讯室门口,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将地上那摊血照得发亮。
被审的是康屠的账房,此刻正蜷在草席上发抖,右肩的血浸透了粗布短打——阿九的狼毫笔刚从他肩骨里挑出来,笔尖还滴着血珠。
"说。"阿九的刀尖抵住账房下巴,"除了东岛,你们还有什么后手?"
账房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扫过沈璃腰间的玄鸟令,突然哭出声来:"大当家饶命!
小人就是个管账的,真不知道......"
"不知道?"沈璃走过去,蹲下身与他平视。
她指尖捏住他左手,掰开青灰色的指甲,里面嵌着半粒朱砂——那是敌国暗桩传递消息的暗号。"上个月十五,你在占城码头给'福顺号'送过账本,对吧?"
账房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璃笑了,那笑像春冰初融,却比冰更冷:"福顺号的船主,是西戎细作。
你账本里记的,不是商货,是兵器数目。"她松开手,账房的左手立刻攥成拳头,仿佛要把那半粒朱砂揉进骨血里。
"海上同盟大会......"账房突然泄了气,声音像漏风的破笛,"他们说要在大会上杀您。
借您的死,让南洋商盟群龙无首,到时候西戎的船就能......"
沈璃的手指在案上轻轻一叩。
地牢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她盯着账房颤抖的唇,想起三日前北岛海战缴获的西戎密信,想起东岛码头上那些新漆的木箱——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场大会。
"很好。"她站起身,玄色裙裾扫过草席上的血渍,"那就让他们来。"
深夜的海风卷着咸湿的雾气扑上灯塔。
沈璃站在顶层,望着远处港口星星点点的灯火,像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她怀里还揣着那半粒朱砂,触手生温,倒像块烧红的炭。
案头的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她取出的金色令牌泛着冷光。
玄鸟振翅的纹路在牌面流转,那是南洋七十二岛商盟共认的令符,持此令者,可召所有岛主议事。
"阿九。"她唤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影卫掀帘进来,发梢还滴着海水:"大当家。"
"传信给各岛分舵。"沈璃将金令按在案上,指腹摩挲过玄鸟的眼,"就说,下月十五,东岛港,海上同盟大会。"
阿九垂眸应下,转身时瞥见沈璃映在窗上的影子——那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像一只展开翅膀的玄鸟,正蓄势待发,要啄破这漫天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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