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船破浪而行时,沈璃正倚在舱内软榻上翻账册。
南洋商盟北岛分舵的月银流水在烛火下泛着暖黄,可她的指尖却停在"吴记商队"那栏——本该去占城的三艘货船,偏生绕到了东岛。
"大当家。"舱门被海风卷起一道缝,影卫阿九的声音裹着咸湿的潮气钻进来,"东岛急报。"
沈璃合上册页,接过那方染了海腥味的信笺。
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火下跳动:"敌国残党伪装商旅,正联络东岛旧贵族。"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指节轻轻叩了叩案几——北岛的火刚灭,东岛的烟又起,倒省得她满世界找线头。
谢无尘掀帘而入时,正见她将信笺折成极小的方块,压在镇纸下。
他袖中还带着甲板的凉意:"东岛港可封了?
末将已命人备下铁索。"
"封港?"沈璃抬眼,烛火在她瞳仁里晃出细碎的光,"他们要的是旧贵族的支持,要的是能运兵器的船,要的是我们慌慌张张露出破绽。"她指尖划过案上北岛的降书,"你说,若是我们偏不慌?"
谢无尘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日前北岛海战,沈璃故意让蛮族的前锋船冲过防线——那时他也劝过收紧网口,结果那些人慌不择路,把藏在鱼舱里的西戎令旗全抖了出来。
"放他们进来。"沈璃将镇纸往信笺上一按,"东岛码头上的商税减两成,茶棚多支十顶,让那些'商人'觉得这里比自家后院还松快。"
谢无尘忽然明白她要什么了。
就像北岛的盐粒要刻玄鸟印,东岛的码头,得让敌国残党自己把尾巴伸进来。
他垂眸应下,袖中算盘珠子在掌心硌出红印——这局,怕不是要把东岛的旧贵族连锅端。
三日后,东岛码头的浪声里混进了驼铃。
那支"西域商队"打头的老者留着花白络腮胡,见了沈璃便要行大礼:"在下康屠,久闻大当家威名,特带些和田玉、波斯毯来讨杯茶喝。"他身后的木箱泛着新漆味,沈璃却笑得温和:"康老远来是客,东岛的库房随你挑,我让人搬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去栈房。"
康屠的眉梢跳了跳,连说"折煞",可他搓着念珠的拇指,却悄悄顶了顶第三颗——那是空心的,藏着密信的暗号。
月上中天时,栈房后巷的狗突然哑了。
谢无尘贴着墙根移动,腰间的香线囊随着呼吸轻晃。
这是他用南洋特有的夜合花香混了蜂蜡做的,只要有人踩过撒了香粉的砖缝,三步内必沾一身味道。
他停在第三间库房前,窗纸后漏出一线光——康屠的两个随从正用铁钎撬木箱底,锈渣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响。
"大人说要赶在月半前把兵器送到云州。"一个随从压低声音,"密信得让老周过目......"
谢无尘的指尖在袖中摸出半块朱砂印。
他早让人仿了敌国暗桩的火漆,此时轻轻一按,箱底夹层里的密信便换了内容——原信里的"云州接应",变成了"东岛旧贵族私通敌国"。
最后,他拔开随身携带的青瓷瓶。
瓶中是南洋毒蜂的蜂毒,混了蜂蜜的甜香,抹在刀刃上,三刻钟内见血封喉。
等他退到巷口时,后颈的香线囊轻轻动了动——那两个随从正往巷外走,脚印里沾着夜合香。
第二日辰时,康屠的随从慌慌张张冲进栈房。
"二、二弟他......"那随从撞翻了茶盏,"倒在巷口,嘴里全是黑血!"
康屠的脸瞬间煞白。
他踉跄着冲到巷口,正见那人身子蜷成虾米,指甲缝里还抠着带香粉的砖灰。
沈璃的脚步声从巷外传来,带着几分关切:"康老这是怎么了?
可是货物出了岔子?"
康屠抬头时,正撞进她似笑非笑的眼。
他突然想起昨日她递茶时,袖中闪过的玄鸟金令——原来从他的船靠岸那刻起,他们的每一步,都踩在人家铺好的棋盘上。
"许是吃坏了东西。"沈璃命人用草席盖住尸体,"康老莫慌,今夜我在听潮阁设席,东岛的老朋友们都来作陪。"她转身时,裙角扫过地上的香粉,"就当给康老接风。"
暮色漫进听潮阁时,沈璃坐在主位,望着案上重新封好的木箱。
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蓄势待发的玄鸟。
她端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窗外的残阳,声音清清淡淡:"康老,这杯,我敬你远道而来。"
康屠捏着酒盏的手开始发抖。
他忽然听见后堂传来脚步声——是东岛的旧贵族到了,他们腰间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听潮阁的烛火在沈璃举杯时晃了晃,映得她眼尾的金箔妆微微发亮。
康屠刚要端起酒盏,忽觉后颈一凉——十二道黑影从梁柱后、屏风侧、廊檐下同时现形,玄色劲装在暮色里像蛰伏的夜枭。
"大、大当家这是何意?"东岛盐商陈老爷的手先抖了,青瓷杯"当啷"砸在案上,琥珀色酒液溅湿了他簇新的湖蓝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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