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眼底闪过笑意:“把我们的‘黑市联盟’章程传给西戎的布商、粮商、铁商——就说,只要他们敢在左相的税吏眼皮子底下卖我们的货,商盟补他们三成利润。”
随从领命退下时,谢无尘递来一方帕子:“您肋下的伤又渗血了。”
沈璃这才察觉腰间的刺痛,接过帕子按了按,指腹上染了点淡红。
她望着海平线上西戎方向的阴云,轻声道:“谢先生,你说西戎的大臣们现在在吵什么?”
“左相要杀东朝使臣立威,大皇子要护着使臣当人质,三公主大概在算哪边能多给她嫁妆。”谢无尘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吵得越凶,我们的‘黑市’就长得越快。”
沈璃望向远处那艘正在卸货的西戎商船,船主正对着半船瓷器直跺脚。
她摸出怀里那枚商盟金牌,在掌心转了转:“等他们吵累了,自然会有人来求我们。到时候……”她的目光掠过海面,落在那艘挂着素白帆的小艇上——艇上的影卫正朝她打暗号,“我们就给他们一场‘谈判’。”
海风卷着新晾的商盟旗哗啦啦作响。
沈璃望着那面绣着海浪与金锚的旗帜,忽然想起前世刑场上,她望着沈家的商牌被烧成灰烬时的绝望。
如今那灰烬里,正长出一片新的海。
谢无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影卫的小艇已消失在晨雾中。
他忽然听见沈璃低低的笑声,像春潮漫过礁石:“谢先生,你说西戎的左相收到‘东朝愿意和谈’的密信时,会先摔茶盏还是先骂大皇子?”
栈桥下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烛火在铜鹤灯架上跳了三跳,终于被海风卷得歪斜,将沈璃案头的战报投出扭曲的阴影。
她指尖正停在“西戎左相调三千边军至玉门关”的密报上,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叩窗声——三长两短,是影卫“急报”的暗号。
谢无尘刚要起身,沈璃已先一步按灭烛火。
黑暗中,她的声音像浸了海水的丝帛:“从后窗进。”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贴着雕花窗棂滑入,腰间的青铜鱼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谈判密探暴毙。”影卫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丑时三刻,西戎礼部侍郎李焕在驿馆设宴,密探饮下对方敬的西域葡萄酒后,七窍流血而亡。随行的秘档箱被火焚,只剩半块焦黑的封泥——与您给的假印一致。”
沈璃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
她早令影卫在秘档里掺了西域特有的龙涎香粉,若遇明火便会腾起紫烟,这半块封泥上的焦痕,正好坐实“秘档被焚”的假象。
“西戎朝野如何?”她摸黑倒了杯茶,青瓷盏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
“左相在朝上摔了茶盏,说‘东朝商盟背信弃义’;大皇子派了医官验尸,说‘酒里有西戎皇室特供的鹤顶红’;三公主的人正在驿馆外撒纸钱,哭嚎‘东朝使臣死于非命,我西戎必当血债血偿’。”影卫从怀中摸出个油布包,“这是现场拾的酒盏碎片,内壁有李焕的私印。”
谢无尘划亮火折子,暖黄的光映出沈璃眼尾的泪痣。
她接过碎片对着光看了看,指腹擦过那枚“焕”字印:“李焕是左相的门生,去年他幼子重病,左相找我商盟买过南洋的续命丹。”她将碎片递给谢无尘,“去查查,那枚鹤顶红的方子,是不是左相府里的旧档。”
谢无尘接过碎片时,指节微微发紧。
他原以为沈璃派密探去谈“秘档换和平”是引蛇出洞,却不想连“蛇咬饵”的时机都算到了——左相急着坐实“东朝阴谋”,大皇子要证明左相下黑手,三公主趁机煽风点火,西戎朝堂这把火,此刻怕是要烧穿金銮殿的琉璃瓦。
“您早料到密探会死?”他问得直接。
沈璃将油布包推回影卫:“西戎要面子,我们要里子。他们以为杀了密探、烧了秘档就能断我们的路,却不知……”她打开抽屉,取出枚巴掌大的金印,印纽是衔珠的玄鸟,“真正的秘档副本,三天前已随着占城的商船去了大食。等西戎的使臣追到波斯湾,大食的商队早把‘左相与北狄互市’的证据刻进石板,立在骆驼商道的每个驿站。”
影卫突然低笑一声:“大食商人最爱刻碑,说是‘让谎言在风沙里腐烂,真相在石头上永生’。”
沈璃也笑了,金印在她掌心泛着暖光:“左相不是爱说‘东朝阴谋论’么?等大食的碑立起来,全西域的商队都会知道——原来西戎的左相,才是勾结外敌的那个。”她抬眼看向谢无尘,“谢先生,你说左相现在是在骂大皇子下黑手,还是在恨自己没烧干净秘档?”
谢无尘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忽然想起东岛码头那面商盟旗。
从前的沈璃,会为绣坏一片花瓣急得掉泪;如今的她,连对手的每一步棋都算进了局里。
他忽然明白,所谓“阳谋”,从来不是不加掩饰的算计,而是把对手的贪心、疑心、胜负心,都变成自己棋盘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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