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突然踉跄着后退,其中一个颤巍巍指向街角:“是...是周老狗!上个月他还说要‘重振凰族’,要咱们去砸沈家货栈!”
谢无尘垂眸掩住眼底冷光。
他早让人查过,前族长周延被沈璃废除特权那日,在祠堂跪了整夜,指甲缝里嵌满青砖碎屑。
这种人最是记仇,偏又没胆子正面反扑,只能勾结外敌——倒省了沈璃亲自找破绽的功夫。
“沈姑娘小心!”
一声惊呼刺穿喧嚣。
谢无尘抬眼的瞬间,只见一道寒芒擦着沈璃鬓角飞过,钉入擂台后方的梧桐树干。
那是枚淬了蓝斑的毒镖,尾羽染着西戎特有的朱红。
沈璃却连半步都没退。
她望着头顶随风轻晃的铜铃——正是她三日前让随从在擂台四角挂的“风铃网”。
每枚铜铃里都缠着细如发丝的牛筋线,方才毒镖触网的刹那,牛筋线崩断的轻响早被她收入耳中。
“早说过,这擂台要防的不只是嘴。”她侧头对谢无尘笑,眼尾却凝着冰碴,“收网。”
暗卫们如离弦之箭窜出。
那个躲在茶棚后的灰衣人刚摸出第二枚毒镖,后颈便被重重一击,瘫软着被按在地上。
谢无尘走过去,蹲下身扯下刺客面巾——是周延院里的护院阿三,右耳缺了半块,正是上个月替周延去西戎商队送过密信的。
“谁让你来的?”沈璃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刀。
阿三疼得龇牙,却梗着脖子不说话。
谢无尘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拔开塞子凑到他鼻前。
药气刚入喉,阿三便浑身发抖,喉间溢出呜咽:“是...是周老爷!他说只要杀了沈姑娘,西戎人就给他黄金万两,让他当梧州王!”
人群瞬间炸成一锅沸油。
有妇人哭嚎着扑向街角朱漆门:“周延那老匹夫,我家男人被他骗去烧沈家粮车,差点蹲大牢!”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抄起扁担,“砸了古月轩!搜周延的老窝!”
沈璃抬手压了压,人群竟自发静了下来。
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前世刑场上,沈家满门跪在青石板上,百姓举着烂菜叶子骂“通敌贼子”。
那时她喊破喉咙说“冤枉”,得到的只有更狠的唾沫。
如今这些人举着扁担喊“沈姑娘为我们做主”,倒像一场荒诞的轮回。
“周延勾结西戎的证据,我这里有。”她拍了拍腰间的锦囊,“上个月他让人送的密信,被我截了;西戎商队运的兵器,被我扣了;还有他在城郊埋的火药——”她顿了顿,“今早我让人挖出来了。”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个白须老者突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沈姑娘,是我老糊涂,信了周延的鬼话。您要罚便罚,只要别牵连我那小孙子...”
“我不罚百姓。”沈璃弯腰扶起老者,“我罚的是那些把百姓当刀使的人。”她转身看向谢无尘,后者立刻展开一卷黄帛——正是周延与西戎使者的血书契约,朱砂印泥还带着潮气。
“从今日起,梧州归南洋商会管辖。”沈璃的声音响彻擂台,“旧族特权废除,商税减三成,学堂开在城中心——”她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世母亲教她算帐时说的话,“民心不是算盘珠子,是要拿真心换的。”
夜幕降临时,梧州城的灯火次第熄灭。
沈璃站在最高的望风塔上,怀里抱着个檀木匣。
匣中那枚真正的凰族玉简碎片泛着幽光,纹路里还凝着百年前的尘土。
她摸出火折子,将碎片轻轻投入脚边的火盆。
“凰族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她对着火光呢喃。
前世林晚卿用“凰族正统”做幌子,说沈璃是“冒牌货”;今生周延又用这幌子煽风点火。
可凰族早绝了血脉,那些争来争去的,不过是人心的贪念罢了。
火舌卷过玉简,腾起一缕青灰。
夜风突然卷起她的裙角,塔下传来暗卫压低的声音:“姑娘,有信鸽从南洋方向来。”
沈璃接过那封染着星砂蓝粉的信,展开时,月光恰好漫过纸页。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东宫的凤冠,在等它的主人。”
她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
风卷着灰烬掠过她鬓角,像极了前世刑场上,飘落在她脚边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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