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的喉结动了动,青衫袖口被洞风掀起,露出腕间未愈的刀疤。
那是三日前为替她引开暗卫留下的:"反噬的话......"
"你当我这三个月在北境查什么?"沈璃转身时,银簪在石壁上划出细响,像极了前世绣楼外卖花担子的铜铃。
她望着洞顶垂落的钟乳石,"从南到北的凰族祭坛,我让人拆了七座。
每座的阵眼结构都记在这。"她叩了叩自己太阳穴,"这最后一座,我要它连渣都不剩。"
洞外传来更漏声,沈璃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镯——这是阿九今早塞给她的,说是行馆的老仆说"北境的日头最金贵,戴银能挡邪"。
她轻轻转动镯子,镯心刻着的"吉时"二字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该回了。"她将符咒最后按实,石室内突然响起类似古钟的嗡鸣。
谢无尘伸手要扶她,却见她已经利落转身,发间珍珠步摇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明日卯时三刻,白蝶会带着十二金钗来祭坛。"她的声音混在钟鸣声里,"她要借我的血开最后一道天门,我要借她的手,送这千年鬼局下地狱。"
月移星转,北境的天刚泛起鱼肚白时,沈璃已立在祭坛后的老槐树上。
晨雾未散,她望着山脚下那队穿玄色法衣的身影——为首的白蝶执幡,发间金步摇是前日她特意"遗失"在茶摊的。
"掌事,那金步摇......"阿九昨夜替她整理行装时曾皱眉。
"她要的是'沈璃的贴身物'镇阵。"沈璃将步摇塞进他手里,"给她,顺便在幡杆里塞半块引火石。"
此刻白蝶的幡杆扫过祭坛台阶,沈璃看见杆身露出的一线金属反光——是引火石擦过青石板的光。
她摸了摸腰间的符咒袋,袋里的玄铁符正随着心跳发烫。
"凤来于岐,血祭八荒——"白蝶的声音混着晨钟撞进山谷,十二金钗已在阵眼周围站定。
沈璃数着她们的脚步:第三步踩中青石的裂缝,第七步踢到她昨夜埋下的磁石。
当白蝶念出"以血为媒,天门开"时,她的脚尖在树杈上一点。
符咒引爆的瞬间,整座山体都在震动。
沈璃落在祭坛高台上时,眼前是炸开的蓝光——那是逆凰引触发了阵眼的反噬。
白蝶的幡杆"咔"地断裂,引火石撞在磁石上迸出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法衣里层的火油。
"沈璃!
你——"白蝶的头发已经着了火,她扑向沈璃的动作像只烧糊的纸鸢。
沈璃侧过身,袖中短刃划破她的手腕,鲜血溅在符咒上,蓝光突然暴涨。
"你们以为我在等血祭?"沈璃退到阵眼边缘,看着四周的石壁开始崩裂,"我在等你们把所有的阴火都聚到这阵法里。"她的声音被轰鸣的山石盖住,"千年的局,就该用千年的火来烧。"
白蝶的尖叫混着金钗们的哭喊,沈璃望着崩塌的洞顶,忽然想起前世跪在这祭坛时,老妇说"凤血能续王朝气数"。
现在她看着那些刻满凤凰的巨石砸进阵眼,终于明白:哪有什么凤命,不过是一群人把自己的贪念刻成图腾,再逼别人当祭品。
"走!"谢无尘的声音从祭坛入口传来。
沈璃转头,见他正拽着阿九往山下跑,阿九怀里还抱着那个装着沈家旧契的木匣——那是她重生后最要紧的东西。
她冲他们笑了笑,转身看向阵眼中央。
蓝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漩涡中心浮出半枚青铜凤凰。
沈璃想起前世濒死时,老妇手腕上也戴着这样的镯子。
她伸手触碰漩涡边缘,忽然被一股热流拽了一下——不是疼,是像被久别的故人扯了扯衣袖。
"沈掌事!"阿九的喊声被落石盖住。
沈璃望着越来越近的谢无尘,又回头看了眼漩涡里的青铜凤凰。
山体的震动突然加剧,她踉跄一步,指尖擦过漩涡中心——
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钻了进来。
不是痛,是一段模糊的记忆:雪夜,一个穿凤袍的女子将婴儿塞进木箱,箱底刻着"沈"字;雷雨天,老槐树洞里,少年将半块玉珏塞进她手心,说"等你报仇时,拿这个找我";还有,前世刑场那碗毒酒里,浮着的半枚青铜凤凰......
"沈璃!"谢无尘的手终于抓住她的手腕。
沈璃被拽出两步,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个祭坛塌成了一片废墟。
她回头时,看见废墟深处闪过一道金光,像极了漩涡里那半枚青铜凤凰的眼睛。
"没事了。"谢无尘的手在发抖,却把她的手腕攥得极紧,"凰族的局,塌了。"
沈璃望着废墟上升起的浓烟,忽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像只展开翅膀的凤凰。
山风卷着灰烬扑来,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前世刑场的血,是沈家祠堂的香,是重生那天绣楼外的桂花香。
"没塌完。"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向废墟深处,"还有半枚凤凰,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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