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千里外的东海王都,偏殿的雕花窗棂后,一道月白身影正将半片凰羽金叶按在青铜灯台上。
灯油遇热,腾起的烟雾里隐约浮出几个字:“南洋沈璃,已入局。”
数日后的清晨,沈璃正在内院核对南海香料的账目,阿七掀帘而入时,靴底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他单膝点地,将染了海腥味的密报举过头顶:“东家,王都线人传回消息——那名穿月白裙的女子,是凰族长老陈昭之女,化名白蝶。她近日频繁出入兵部,正与敌国将军合计,要以‘南洋私运军械’为由,下月十五发动海袭。”
算盘珠“咔嗒”一声掉在案上。
沈璃的指尖在信笺上顿住,目光扫过“陈昭之女”几个字,喉间泛起腥甜——陈昭是陈老的胞弟,十年前因反对凰族与敌国合作被逐出族门,原以为早已客死他乡,不想竟留了血脉。
她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却在抬眼时扯出冷笑:“她们倒是学得快。”前世林晚卿借太子之手弄权,这世白蝶便借敌国兵锋立威,到底脱不了“借刀杀人”的旧路数。
阿七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喉结动了动:“需要末将带人截杀?”
“截杀?”沈璃将信笺折成细条,火折子“刺啦”一声点燃纸角,“白蝶若死在王都,敌国正好借题发挥,坐实我南洋通敌的罪名。”火星舔过“海袭”二字,她望着灰烬簌簌落在青砖上,“要掀棋盘,就得让她们自己把棋子摆错位置。”
阿七领命退下时,廊下的铜铃被海风掀起,叮咚声里传来阿福的通报:“东家,主厅诸位掌柜已到齐。”
沈璃理了理袖口的缠枝纹,步向主厅时,指腹轻轻摩挲腕间的珊瑚坠子——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信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烫,像在应和她翻涌的计策。
主厅里,十二位商会掌柜围坐在酸枝木圆桌旁,见她进来纷纷起身。
最年长的周掌柜捻着花白胡须,率先开口:“东家急召,莫不是那批暹罗宝石出了岔子?”
“比宝石要紧。”沈璃落座后,将阿七的密报推至桌心,“敌国要借‘私运军械’之名攻我南洋。”
厅内霎时响起抽气声。
管海贸的李掌柜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我南洋商队从未染指军械——”
“他们要的就是‘莫须有’。”沈璃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所以我要送一份‘证据’过去。”她指尖点在“外交使团”四个字上,“三日后,我等以‘议和’为名入敌国都城,当面呈递‘南洋愿献港口’的降书。”
“降书?”周掌柜的茶盏“砰”地磕在桌上,“这不是自投罗网?”
“是投其所好。”沈璃取出谢无尘前日整理的王都舆图,展开时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白蝶要的是师出有名,我们便给她‘南洋怯战’的戏码。待她放松警惕,自会露出与凰族残党勾结的马脚。”她抬眼望向角落的青衫男子,“谢先生曾是东宫近臣,最懂如何在金銮殿上演戏。”
谢无尘放下茶盏,玉牌轻响:“我配合到底。”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被红笔圈出的“兵部密库”,指节在案上轻叩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已明了”暗号。
散会后,暮色漫进窗棂。
沈璃站在后园槐树下,望着谢无尘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摸出袖中那枚凰族铜牌。
铜牌背面的隐纹在暮色里泛着幽光,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前世她至死不知其用途,如今才知上面刻着凰族历代长老的血誓:“以海为墓,以凰为刃,复我山河。”
“复山河?”她对着晚风嗤笑,指腹重重按在“刃”字上,“你们早把刀刃捅进自己人心脏了。”
是夜,沈璃独自来到码头。
咸涩的海风卷着浪花扑上她的裙角,远处渔火像散落的星辰,明明灭灭。
她解下腕间的珊瑚坠子,将铜牌系在坠绳上,望着浪涛翻涌的方向喃喃:“凰族虽灭,但阴影仍在。这一世,我要亲手掀开最后一页。”
手一松,铜牌坠入海中。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面,却盖不住心底翻涌的决绝——前世她是任人拿捏的棋子,这世她要做执棋人,让所有把南洋当棋盘的人,都葬在自己布的局里。
海浪退去时,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
沈璃转身走向停在栈桥上的马车,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降书”匣子。
而千里外的敌国都城,青灰色的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门楼的铜铃被海风撞响,像是在应和某种即将揭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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